怀安(36)

路怀峥有些不情愿，许岁安说：“我很快就来。”

他勉强答应。

许岁安有好多话想和陈蔻说，和她讲自己这一年的生活，在国外遇到的有趣的事，好看的风景，还有这些天的事。

“我每周都和向楠写邮件，有时也会给你的邮箱发一封。每次点完发送，心里都空落落的，明明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却总觉得不开心。”

“你刚走那几个月，阿姨经常给我发消息，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你们说话的声音，语气，用词都很像，那段时间我总觉得你还在。可后来阿姨发现这其实困扰着我，也困扰着她自己于是我们就很少通信了。”

“那天去机场送向楠，我知道那可能是我和她最后一面了，但我不能告诉她，她去的不只是国外，还是她的未来。”

“其实有好多话我还是不敢和爸爸他们讲，我只想和他们在一起时，大家都能开开心心的。”

“路怀峥这几天总是来看我，他照顾我时仿佛让我忘记了我们还是十七八岁的小孩。说的害臊一些，那就是我想过的，我和他以后的生活。”

“陈蔻，那年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他’，我当时不敢回答，也不敢否认。“

“但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都能再幸运一些，也许我会大胆接受和他的约定，然后一起去往想去的地方…….”

许岁安擦了擦眼泪，然后微笑着说：“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到了。”

不惧怕生命中的苦难，努力朝前走，哪怕只是一小步，也要去走。

那颗爱意的种子早早埋在许岁安心里，在多年后的某天，她心事被人戳穿，然后种子破土并肆意生长。

许岁安想，她抓不住高处的枝桠，那就握住眼前片刻的欢愉。

许岁安往墓园外走，青石板砌成的台阶上有几个水坑，她低着头一步步往下走，在前面的一个平台处她看到了路怀峥。

她喊着他的名字，向他招手，路怀峥向前走几步迎上她，然后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这里的位置有些偏，打车需要一点时间，许岁安提议道：“要不我们先慢慢往外走？”他补充：“当散步了。”

路怀峥说：“好，听你的。”

一路上，路怀峥一直牵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道路两边的榕树枝干在风中沙沙作响，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雨。

路边的绿化带被高出路面的砖石隔开，砖石不高，大概二十五厘米左右，许岁安突然踩上去，比路怀峥高出半个脑袋。

两人的手牵紧了一些。

路怀峥说：“你慢一点。”

许岁安站在上面，身体有些不稳，但是她觉得很好玩，不想下来。

她笑着说：“你要不要上来？”

路怀峥说：“别，一会儿栽进去。”

许岁安说：“不会的，你抓着我，很稳。”

两人这样走着，路怀峥问她：“你和陈蔻是朋友？”

许岁安点头说：“嗯，是好朋友。”

路怀峥心头发紧，好朋友？是那种好朋友？他知道许岁安当年答应出国，陈蔻的原因占大多数，万一她是因为陈蔻才活下去的，那她们会是什么关系？

路怀峥结结巴巴，问出一句：“那，那你，喜欢她吗？”

什么？这是许岁安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感受。

路怀峥问的是什么话？

“喜欢她？”许岁安反问，接着眼睛一转带着略微严肃的语气说：“有一点吧。”

路怀峥的心突然梗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他咳嗽了一声。

许岁安问：“怎么了？”

“……”

许岁安笑着说：“你知道的，我和她在医院的时候就天天呆在一起，她对我很好，有时候我会依赖她。”

她高兴讲着，路怀峥心里却有些难受。

一年前那句话直到今天都言犹在耳。

“其实许岁安喜欢我。”

原来这不是一句玩笑话？！

许岁安一副计谋得逞的骄傲表情，她偷偷傻乐，路怀峥看着前面的路，没有注意到。

许岁安接着讲剩下的半句：“但是，我在遇到她之前就有一个喜欢的人，而且还被她看穿了，所以我和陈蔻是闺蜜！是知己！”

说完她看向路怀峥，两人都停下来，路怀峥望向她。

那一刻，是一辈子的交付。

互通心意。

他开口道：“那他现在表白，你愿意吗？”

许岁安说：“愿意。”

那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说出口的答案。

思绪将她拉回一四年夏天，她在走廊上和向楠聊天，突然想到自己抽屉有向楠爱吃的糖果，那是她昨天在便利店买的，于是两人便往她的班级走。

下午的阳光刚好洒向教室的走廊，路怀峥正迎着面向她走来。

他手里抱着一沓卷子，虽然戴着一副眼睛但却可以看出他深邃的眼眸。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许岁安明明在往前走，步子却沉的像是一直站在原地，她的眼神愣住了，直到路怀峥喊道她的名字并问道：“去哪儿？”

许岁安说：“回教室拿东西。”她语气平静，但身上却是一阵酥麻。

路怀峥似是放心说了句说：“嗯。”

三人擦肩而过。

许岁安从前门进去，坐到座位上后，缓了缓才把糖拿出去给向楠。

谁也没有想到，热烈的心动会是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课间。

而她进教室的前一秒，路怀峥回头看了她。

无数个证明自己内心的日夜，无数次想要靠近的瞬间，我确信——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