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湾(20)
表姐犹豫了一会儿,才又说道:“等鹏鹏一岁了我再过去,舅妈一个人我担心忙不过来。”
小蕾连连摇头,“不用,我还有两个多月才上班呢,你先去试试,到时候我妈要是真忙不过来,我们再请个阿姨就好了!”
“啊,那请阿姨岂不是也要花钱?”
小蕾调皮的眨着眼,“对呀,所以你要好好工作赚钱,等鹏鹏需要钱的时候,少不了问他大姨拿钱呢。”
于是表姐顺理成章的去了楼下的中介公司上班,负责房屋租售带看。
每天早上八点多,就听到表姐在门口换上高跟鞋推门出去的声音,晚上我们都吃晚饭了,还不见人回来。
小蕾每次都在饭桌上说:“我表姐真的好拼啊,照这么下去,说不定年底能荣升店长呢!”
岳母则板着脸,“你就撺掇你表姐吧,长时间呆在北京,家也不回,孩子也不管,不知道想做啥!”
“那就把毛毛接过来么,我姐夫要是愿意,也来北京住两年。”小蕾边吃饭,边不以为意的说着。
岳母则深深的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表姐家的事情你以后快少操心!”
小蕾翘着二郎腿不说话。
岳母则低声嘀咕着:“也不知道莎莎咋跟她爸妈说的,你姑妈那性格,也没打电话让你表姐快回去,奇了怪了。”
小蕾闻声马上转头看着岳母,一脸警惕的说道:“妈你也别掺和这事儿啊!”
“咋了你这又一惊一乍的?”
“你别跟我姑说我表姐在北京上班的事儿。”
“咋,你姑妈还不知道莎莎在北京做啥呢?”
小蕾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幽幽的说到:“我表姐自己会说的,反正你别管这事儿了。”
岳母放下筷子,看了眼小蕾,“我不管你们姊妹们,以后你姑姑怨起来,我就是个啥也不知道。”
小蕾“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事情的转折是一个周六的午后,鹏鹏在主卧睡觉,岳母在里面陪着,我和小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表姐慌慌张张的开门进来,双手捧着手机,盯着小蕾看了几秒,然后泪一下子涌出来,流到嘴角。
小蕾明显被吓到了,马上站起来走过去一手握着表姐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肩膀,问道:“出啥事了?”
表姐只是颤抖着哭,说不出来话。
两个人就那么站着有两分钟之久,期间我去厨房倒了杯水,试图递给表姐,但她没有接,小蕾也没有接。
后来表姐终于停止了哭泣,哑着嗓子说了句:“毛毛不见了。”
我脑海里马上就想到了拐卖儿童,我小时候隔壁人家就有个小孩被拐走了,家里找了一年多毫无音讯,就放弃了,直到我读大学,都没有再见过他。
小蕾也急急的问道:“怎么不见了,不是他奶奶在看着吗?什么叫不见了呀?”
表姐又抽泣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妈让我赶紧回家,说是毛毛不见了。”
小蕾一边往主卧走一边说着,“我去收拾衣服,跟你一起回去。”
这时,岳母推开门出来了。
“咋了,我在里面就听见你们吵吵嚷嚷的——呀,莎莎咋哭了,哭啥呢,你不是在上班吗?”
“我姑说毛毛不见了,我跟我表姐一起回去找!”
“你回去能做啥,毛毛丢了赶紧报警呀,他爷爷是村支书,你回去能帮上啥忙。”岳母横在小蕾和主卧门之间,看不清她的表情。
“哎呀,多个人多份力呀!表姐是我叫来的,要是因为这把毛毛丢了,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坐在家里!”小蕾说着便要推开岳母。
但是岳母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你回去鹏鹏咋弄?”
“鹏鹏喝奶粉呀,不是还有你和付彬吗?”
表姐擦了一把眼泪,朝小蕾说道:“小蕾你就在家里吧,我先回去看看,鹏鹏太小了,不能离了妈妈。”
“哎呀!”小蕾声调明显提高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咋放心嘛,毛毛丢了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呀!”
岳母还是站在门口,不让小蕾进去,两人在门口僵持着,都不再说话。
我走过去拉着小蕾的手,“你和咱妈在家带鹏鹏吧,我和表姐回去看看,要是真有啥需要,我在县里也有些同学能帮忙。”
小蕾看看我,又看看表姐,“姐,那就让付彬跟你一起回去,你有啥需要就支使他。”
表姐点点头。
小蕾又转过头看着我,满眼焦灼与不安,“你跟我表姐回去,说啥也得把毛毛找着啊,要是真丢了,我……”
小蕾说着又抓着我的手哭了起来,引的旁边的表姐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觉得要是真丢了,那多半是找不回来了,但是我又不能直接说,便只是抚着小蕾的后背安慰她。
“你们现在就走吧,看看下午有没有回咱县城的车。”小蕾抓着我的手又说道,“站票,站票也行,早点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表姐已经转身去次卧收拾东西了,我没什么好带的,便只拿了身份证和手机揣在口袋里。
我们买了最近一趟车次回县城,晚上十点多的车,站票。
一路上表姐都一言不发,靠在车厢连接处的板上,眼睛盯着车顶发呆,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立在那里。
1-13、回村
凌晨四点半左右,火车到站了。
早春的空气还是有些凛冽,尤其是半夜的风,嗖嗖的穿过腰下的的衣摆,让人忍不住打颤。
表姐拉着行李箱走的飞快,万向轮在并不平坦的水泥路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偶尔因为走得太急还会滑向表姐身后,但表姐只是迅速甩一下拉杆,摆正位置接着往前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