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家湾(64)

余龙伸出胳膊给了余炳权一拳，骂道：“嘴里头没一句实话，你咋不把你那颗人头忘在朱建平家哩？一天天的，不知道瞎逼胡闹啥哩。”

我的心思全在毛毛身上，完全没有意识到余龙和余炳权的对话里都包含了些什么内容。

余炳权揉了揉胳膊，走过去抱起毛毛，亲了一口，又转身朝余龙示好道：“你看看毛毛多顺眼哩，你快不要骂我了！”

余龙看了看毛毛，神色缓和了很多，说道：“辛苦莎莎了，又给我们于家生下个大孙子！”

余炳权抱着毛毛，又问道：“爸，莎莎月子谁伺候呀？”

余龙拉着毛毛的手，说着：“叫你妈伺候么，你嫂子就是你妈伺候的，她有经验啦！”

余炳权看了眼牛翠萍，摇着头说道：“我妈快算了哇，她那性格不行，不如让我丈母娘伺候哩。”

余龙扭头看了我母亲一眼，母亲点着头笑道：“也行也行。”

“莎莎怀孕就是让她妈伺候的，生完孩子还让她妈伺候，哪能行，咱们于家啥也不出，让人笑话呀！”

余炳权笑道：“咋就啥也不出，咱们每个月出两个钱给我丈母娘么！”

余龙扭头看着我母亲，问道：“亲家，你看着咋好意思么！”

母亲笑着点头：“没事没事，我伺候莎莎就行，你们该忙啥忙啥哇，我是个闲人，莎莎跟我也惯了。”

余龙笑着点头，牛翠萍则撇着嘴坐到另一张病床上，说道：“不用我伺候拉倒，我正好出去旅游去！”

余炳权笑嘻嘻的说着：“你旅游去哇，让你做个便宜奶奶！”

我和牛翠萍相处较少，只知道村里人说她为人不好相处，但怎么个不好相处，我并不清楚。

中午吃饭的时候，余龙和牛翠萍就都回去了，因为我还要在医院住两天，所以红霞也搭车一起回去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余炳权的嫂子，也就是我的妯娌，李晶，带着她三岁的儿子强强来医院看我。

强强站在病床旁，脑袋刚刚好能看见病床上的我和毛毛。

他看看毛毛，又看看我，笑道：“婶婶，小弟弟真可爱！”

我也笑着逗他：“可爱哇，让你妈妈再给你生一个小弟弟小妹妹哇！”

李晶笑着摇头，说道：“快算了吧，就强强这一个就够我操心了，再说了，我可不想再坐一次月子了！”

我也笑着附和：“就是，太辛苦了。”

李晶抱着强强坐下，问我：“感觉咋样，下地走走，有助于恢复呢，这几天多吃点清淡的，大鱼大肉容易堵奶。”

我笑着说一切都挺好的。

李晶看我母亲也在，便又问道：“阿姨，您伺候莎莎坐月子啊？”

母亲笑着点头：“昂，炳权他爸妈忙哩，我闲着也是闲着，再说，莎莎从小吃我做的饭，习惯了！”

李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挺好，亲妈照顾总比婆婆照顾强。”

母亲又笑着说：“呀，你们婆婆也挺好么。”

李晶冷笑了一声，淡淡说道：“用不起。”

恰好余炳权进来，说要带毛毛去洗澡，母亲便和他一起抱着毛毛出去了。

李晶笑着问我：“你们婆媳关系处的还可以？”

我摇摇头，笑道：“还行，基本上没有打交道，炳权说我性子软，让我少跟他妈往来。”

李晶点点头，“炳权是个明白人！”

我又问道：“你坐月子的时候是炳权妈伺候的哇？”

“昂。”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象征性的说了句“那挺好！”

李晶摇摇头，冷冷的说道：“好啥好，受了不少气，现在我一进这个产科病房心里头还膈应的不行。”

我好奇的问着：“为啥？”

“炳权妈太强势了，啥也要听她的，赶紧下地走走，赶紧把鸡汤喝完，一天问十来趟有没有奶，我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就让我把孩子的尿布洗洗，洗衣机洗都不行，换成尿不湿也不行，非得手洗！”

“啊？”

李晶点点头，继续说着：“每天炳梁下班，我想让他帮我干点啥，他妈就赶紧跑过来说叨我，‘你有啥事你叫我，你指使他做啥，他上了一天班了，让好好休息么！’真的，那时候我真的快产后抑郁了！”

我有些同情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晶却笑道：“你炳权别的毛病先搁置不说，在婆媳关系上肯定站在你这头，你在这方面不用受气，炳梁是个拎不清的，我一句也不想说他。”

我点头，深以为然。

自从结婚之后，我们很少去他父母家吃饭，过年的时候去了一趟，牛翠萍让我帮忙做饭、端菜，余炳权都以我怀孕为借口推掉了，所有牛翠萍要我做的事情，他都帮我做了。

在医院住了三天，我们便回了家。

对于余炳权在我生产那天没有接电话的事情，他解释的潦草，我也很快就忘了，因为我的心思全部都转到了毛毛身上。

我细致的观察着毛毛的一举一动，拉了要马上换尿布，饿了赶紧抱起来喂奶，胀气了就竖起来抱着排嗝。

母亲常常笑话我：“莎莎，我看你那会儿学习也没这么认真过，要不肯定能考个好中专！”

没上中专是我一生的死穴，若是平常被提及，我常常恼羞成怒，愤恨着要和她理论一番。

可是在毛毛面前，这些都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我说：“我就这一个宝贝，肯定得好好照料哩！”

毛毛吃得很好，长得也可以，只是每天夜里两点多就会忽然哭醒，撕心裂肺那种哭，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尖叫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