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宠(26)
“你——”
瑞王哑然失笑,眉目俊逸如画,“本王还以为,你会干脆把琴烧了。”
“不敢不敢!”
宋慎又倒了一杯酒,“那把古琴,乃家师心爱之物,埋之前,我特地做了记号,等到他答应不逼迫学琴,就挖出来带回家了。”他晃了晃酒液,喟然叹息,低声说:
“但最终,那把古琴还是被埋了。家师病逝,我怕他泉下无趣,把他生前的心爱物品,统统放进坟墓,作为陪葬,供其解闷用。”
瑞王沉默数息,“有像你这样继承衣钵光耀师门的孝顺徒弟,你师父肯定十分欣慰。”
宋慎默默缅怀恩师,乐道:“哪里?家师经常骂我‘忤逆劣徒’、‘无赖泼猴’,如今反省,小时候确实过于淘气,活该挨罚。”
“几次听你提起‘竹林’,南境竹子多不多?”
“多,非常多!竹会窜笋,一长一大片,风一吹,比松涛更动听。”
瑞王不由得神往,无奈说:“城郊有一片竹林,听说景色怡人,本王早就想瞧瞧,却因路途遥远、太医劝阻,一直没去成。”
你长这么大,莫说出城门,出过几次府门?
宋慎同情之余,鼓励道:“荥水竹山,我去过,路途不算遥远。等明年开春天暖和了,殿下不妨外出踏青,登竹山,散散心。”
瑞王撇了撇茶沫,鬼使神差地问:“到时你去不去?”
宋慎想了想,“如果有空的话,乐意为殿下效劳!”
“好。”瑞王极少外出,不禁开始期待。
两人绝口不提“验药真假”或“报复八皇子”等事,相谈甚欢,王全英在旁侍立,暗暗惊奇。
夜间·紫藤阁
“奇怪,为什么还没回来?”
“天都黑透了!”
“他讨厌规矩大的场所,一向能远则远,从不夜宿王府。”
周彦清担忧疑惑,坐立不安,频频望门口,“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好说。”夏莉也担心,“唉,我那小师弟,混不吝,气头上什么都敢干。难道……他得罪瑞王了?人被扣在王府了?”
“唉!”
周彦清焦躁踱步,半晌,猛地停下脚步,毅然道:“不行,不能继续干等了,我出去打听打听!”
“上哪儿打听?”夏莉心思一转,眼睛发亮,“瑞王府吗?我也去!”
第14章 奇思
“师姐也要去?”
周彦清打量涂脂抹粉的妩媚妇人,皱眉不语。
“多一个人,多个照应嘛。”夏莉天生喜欢富贵热闹,耐不住清贫与寂寞,被禁足至今,几乎憋坏了,催促道:“愣着干什么?快走呀。”
周彦清提醒道:“别忘了,阁主有令,未经他允许,你不能离开紫藤阁!”
“唉哟,下雪天,要不是担心师弟的安危,我才懒得出门呢。”说话间,夏莉自顾自迈出厅门,飞快回房穿披风戴雪帽,旋即在院子里大喊:
“小周,赶紧!你没去过瑞王府,我去过一次,我带你去。”
“这……”周彦清是耍杂技卖艺的出身,仅略懂拳脚,武功与口齿、嗓门,皆非夏莉对手。
周彦清犹豫片刻,妥协道:“行吧,打听消息要紧,顾不得许多了。”
于是,紫藤阁的大管事带领一名护院,夏莉坐车里,三个男人挤在车前辕座上,冒着风雪外出打听消息。
此时此刻·瑞王府
北风呼啸,客房门窗被扑打得微微作响,吵醒了榻上的人。
“啧。”宋慎睁开眼睛,捶了捶额头,懊恼说:“天都黑了?我居然睡了这么久,那酒后劲真大。”
他缓了缓神,掀被下榻,拎起挂在榻旁的披风,拉开房门扫视两眼,大步往外走。
少顷,小厮殷勤招呼,又见王全英领着两个小太监迎面走来。
“宋大夫醒啦。”王全英越来越佩服民间大夫,再没怠慢过,客客气气,“外头风大,您回房坐会儿,晚饭稍后就送去。等殿下服了药,兴许还会叫你聊天。”
还聊?我现在没闲工夫了。
宋慎笑了笑,爽朗道:“多谢,但晚饭就不在这儿吃了,我还有事没办完,告辞了,请公公转告殿下一声,改日我再来看他。”
“改日?什么时候啊?”
“有空的时候。”
王全英上了年纪,絮絮叨叨,“今儿你说的那些天南海北逸闻趣事,殿下挺感兴趣,笑容比平日多了许多,十分难得。因此,你有空务必常来,多给殿下解闷,殿下一高兴,奖赏自然少不了。只要你勤恳,惠妃娘娘、庆王殿下甚至陛下,可能也会重重奖赏——”
宋慎一听唠叨便头疼,抬手打断对方,严肃表明:“治病救人是大夫的本分,何况我揭了皇榜?所以,无论有无奖赏,我都将常来请脉,公公尽管放心吧。”
“这就对喽!”
王全英继续絮叨,嗓音尖细,语调慢腾腾,翻来覆去地嘱咐:“唉,冬天冷,殿下畏寒,一天到晚待在书房里,烦闷无趣,你作为大夫,更加要常来,请脉请安——”
“知道!知道了!”
宋慎边说边后退,“不打扰公公忙活,告辞了。”语毕,他逃也似的,大步流星离开王府,惦记着义兄提的阁中事务,骑马返回紫藤阁。
半个时辰后
暖阁内,数盏烛台错落摆放,照得一室亮堂堂。
瑞王沐浴后身穿茶色中衣,衬得肤色玉白,惯例睡前服药,漱口后,看了几页书,忽抬头问:“宋大夫酒醒了没有?”
“哎唷,老奴竟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