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昼(108)
环视一圈,宿舍里陈设简陋,乍一看无甚特殊,但她还是发现了一点违和之处:和宿舍相连的小阳台上,除了女人的衣物,还晒着几件小孩的衣服。
帮孩子们洗衣服不奇怪,但不是有专门的水房吗,牟爱珊为什么还要收在自己这边晾着?
一时想不通此中关节,贯水楠很快就不再纠结,时间宝贵,还是用在仔细翻找上为好。于是她从内兜里取出一个迷你卡片机拍了张照,然后便将视线投向了屋里唯二能用来收纳的书桌和衣橱。
女孩先拉开了衣橱。
几件素色的衬衣长裤之间,一条修身裙装鲜艳暴露,分外扎眼。
如此巨大的风格反差让贯水楠微微有些诧异。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那个妇人为什么要买这样一身她绝对穿不出去的衣服?难道仅仅是为了自己欣赏?
本打算将裙装取下收装,但短暂思考之后,贯水楠也只拍了张照。
她要找的是更“有力”的东西。
在衣橱中没有更多发现,贯水楠接着来到了铁床旁边的书桌之前。
书桌共有三个抽屉,女孩伸手一拉,发现只有当中的那个上着锁,顿知有门,立刻故技重施,撬开了暗锁。
里面叠放着一个半透明包装袋,上面印着一行字,“青蜓服饰”。
贯水楠在包装袋里发现了两张购物小票,上面显示除了这个牌子的女士西装外,牟爱珊还买了一双女士皮鞋。
查看过小票上的时间,贯水楠摇了摇头,什么人会大半夜跑去超市买西装和皮鞋,岂不摆明在说自己有鬼;如果是她的话,肯定会一把火将小票烧个干净,再把灰烬冲进下水道。
不过,把对自己不利的危险之物保留在掌控范围之内,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永远不要把几件危险之物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蠢货。贯水楠看着从包装袋中倒出的一串钥匙,在心里笑道。
她认得这串钥匙,准确地说,是认识亚克力钥匙坠上印着的猫——憨宝,错不了,一同拍进照片的那个大汉堡形猫窝还是她做的——这是孔晶的钥匙串。
虽然并不是直接证据,但已足够说明问题。
于是贯水楠从内兜中又取出一个小布口袋,把卡片机、小票和钥匙串都收了进去,盘算起该怎么一起交到合适的人手里。
到时候警察叔叔们的反应一定会很有趣,“神秘民间侦探勇破熊偶系列案”,哼哼,肯定能上东埠本地新闻。
心里如是想着,女孩手上也没停,随手翻开了书桌上放着的一本书。
没想到,居然有意外收获。
书里夹着一张名片。
名片上印着卡通狐狸。
……啧,“作案者与天地生育儿堂有关”,还以为我是第一个推出这条结论的人。
看到名片后,贯水楠先前的兴奋之情瞬间褪去大半。一个寻宝者历经千幸万苦终于挖到宝藏,打开箱子却发现金币早被人洗劫一空,捷足先登者还专门留了张字条嘲讽后来的人——她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女孩瘪了瘪嘴,把这张名片也丢进了布口袋。
但她想了想,又把名片取了出来,揣进贴身的内兜。
失掉了继续扮演小侦探的兴致后,再留在这里只会让自己觉得无聊,于是贯水楠把屋里的其它物什都恢复原状,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从旁边的楼梯上走了下来。
——怎么楼里另有人在?
贯水楠心里一惊,随即想起育儿堂的职工里还有个爱喝酒的老冯头,再听那脚步声黏沓拖拉,恰似醉汉的步伐……莫非那个老冯头没去看护孩子,而是趁着午休时间,躲在职工宿舍喝酒打混?
女孩立刻屏息静立,不发出一丝声响。
别慌,他应该只是路过。
她在心里反复默念,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惜事与愿违。
“嘭”的一声,宿舍门被大力撞开,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瘪男人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踉踉跄跄地跌了进来。
“爱珊,爱珊,”老冯头醉眼惺忪,一脸淫笑,“快来,来陪哥乐乐……”
——屋里没有他要找的妇人,却有个一时僵在原地的女孩。
老冯头的态度立刻呛了起来,“你谁啊,哪来的犊子!”
“爷爷好,我今天新来,有事想找牟妈妈。”
此时贯水楠反应了过来,迅速调整状态,软甜地扯了个谎,“既然牟妈妈不在,那我先回去了,爷爷再见。”
她努力表现得自然,想从老冯头身边挤出去,却被对方拦了下来:
“站住!你是不是,嗝,想偷东西?小贼!”
“我没有,爷爷,您误会我了。”
见势不妙,女孩把布口袋背到身后,开始不停说话分散男人的注意力,并以此盖住布口袋落地的声响。然后,她表演出一个十岁孩子该有的样貌,手舞足蹈地辩解自己没有犯错,凭借夸张的肢体动作,趁机将布口袋踢进床底藏好。
“您看嘛,”贯水楠把自己衣服上除内兜以外的所有口袋都翻了出来,“我真的什么都没拿,可以走了吗?”
老冯头没多说话,直接将手伸向了她。
“哎,爷爷您干嘛呀?”
女孩装出怕痒的样子,别过身,让内兜离他尽可能远,避免被发现里面有那张名片。
然而,她很快意识到,这个男人此举并不单是为了搜身。
“做什么!”她躲开伸向自己前胸的手。
“听话!”
在酒精的怂恿下,老冯头索性不再掩饰自己龌龊的企图,一只手钳住了女孩的肩膀,另一只手就要向下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