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药不能停啊!(70)
避无可避的叶暇沉默一秒,只觉得瞬间一个头两个大,仙风道骨的样子立马消失。他连忙扯了两张湿巾,丢给李寒峤一张,自己低头手忙脚乱地擦。
“抱歉抱歉抱歉……忘了,平时转笔习惯了。”叶暇一边把脸擦得通红,一边看着自己画布中央横亘的一道突兀的橙红色,欲哭无泪。
一整块大画布,叶暇只框出不到一张白纸的大小用,上面的作品已经初具雏形,是他先前在pad上随便涂的那副画的精细版,阳光、窗棂、男孩、大提琴……原本已经接近完成了,可现在窗台和外墙上被蹭了这么一抹橙红,像打翻了的西红柿汁。
……好好的画,忽然就被破坏了。
叶暇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扁了扁嘴,擦脸的动作也下意识重了些,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差。
可偏偏这一道,是他自己粗心大意弄上去的。
叶暇咬了咬牙,心里重重哼了声,索性撂笔。
遇到困难睡大觉,大不了重画一张,反正现在他一眼都不想看这东西了!
一抬头,叶暇却看见李寒峤依然顶着脸上那道颜料,若有所思地坐在那里,手里抓着湿巾无动于衷。
“颜料几秒钟就干了,你不擦就再也擦不掉了,搓秃噜皮也擦不掉。”狗友属性大爆发,叶暇骗他。
李寒峤微拧着眉思索,虽然举手擦了,但动作敷衍又不上心,根本没擦对地方。
等他抹完,湿巾都成干巾了。虽然洗面奶洗洗也就掉了,但难不成要顶着红颜料出门?叶暇怕吓着人。
毕竟传闻里,“李寒峤李总”确实也有杀人不眨眼的名头。
当然,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
叶暇重新揪了张湿巾,快走两步到李寒峤跟前,恶狠狠说:“头扭过来!”
“想什么呢你。”一边擦,他一边碎碎念着,“你别是懒得擦,就为了骗我帮你……”
“没有。”李寒峤突然说。开口得毫无预兆,差点被叶暇把湿巾塞进嘴里。
“我在想你说的……朋友的事。”
叶暇只觉得额角跳了跳。
不是吧,刚刚他就是走着神胡扯两句,根本没逻辑的话,这也信?
看着李寒峤认真的眼神,叶暇心里咯噔。
……他真信啊。
擦脸的动作放轻了些,叶暇索性摊开了说:“你知道的吧,我朋友很多。”
“嗯。”李寒峤点头,在心里接上下半句话。
所以也不缺我这一个。
只一眼,叶暇就知道这木头又没有get到自己的意思,他捏着李寒峤下巴左右转转,确认颜料擦干净了,丢了湿巾,转身坐回画架前。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李木头还是李寒峤,为什么我们不能都做朋友呢?”
叶暇摊手:“小孩子才做选择,全都要不行吗?”
“听好了李木……李寒峤。”他改了口,郑重地喊了大名,“我交朋友,只有几不交。”
李寒峤安静听着。
叶暇竖起食指:“第一,恶贯满盈的大坏蛋不交——停!别说你反派那套。”
被打断读条的李寒峤,手不尴不尬地顿在半空,最后只能折回去,用手背试了试自己还湿着的脸颊,装作很忙的样子。
“谁说反派就是大坏蛋了?”叶暇一边说,一边晃了晃食指,“反派也是相对的嘛……那在反派朋友的眼里,反派肯定就是好人啊,不然他怎么能跟反派当朋友呢?”
李寒峤轻轻抽了口气。
谈生意那么多年,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的谈判桌上,向来只有李寒峤让别人服气的份,这还是他头一次在发表观点之前,就想点头认可对方的话。
他觉得叶暇说得好像……虽然哪里怪怪的,可真的很有道理啊。
于是尽管迟疑着,但李寒峤还是微微点了头。
说服别人是很快乐的,说服木头的成就感更是倍增的,叶暇顿时扬起笑容。
“对嘛,所以……诶等等!”
他余光瞥见那副“废画”,目光被那抹橙红攫取,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
“等我一下!”
叶暇眉眼欣悦地扬起,他重新拿起被搁到一边的笔,笔尖勾了一点点白。
寥寥几笔,那道突兀倾倒下的西红柿汁,就变成了一片花藤。
一片顺着阳光,歇在男孩窗棂的花藤,色彩热烈,像要冲进那扇阴郁的窗。
“嗯……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暇终于放下画笔,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落不下。
他把笔小心翼翼地放好,伸手向李寒峤那边招呼。
“来,你过来……算了,等我。”
叶暇跳下高脚凳,扶着画架两边,展示拍品一样,把画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那幅画也终于扭过脸来,让李寒峤看了个真切。
李寒峤先是茫然,在看到大提琴和丢在脚边的琴弓后,心里有了猜测。
“这是……”
叶暇扬唇,一手扶着画架,一手在自己外套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他出门前特意揣上的袋子。
那袋子不大,叶暇从里面拎出一叠小相框大小的厚卡纸,每个都镶着漂亮的烫金边。
“这个叫色纸。”叶暇说,“前段时间定的,好险,上船前才收到,我做周边特别喜欢这些……”
他把正面翻过来,李寒峤看清那上面的画。
很多张色纸,每张都是很漂亮的手,同一双——每只手都同一个位置,都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疤。
和他指节上一样的疤。
叶暇晃了晃色纸,又拍了拍画架。
“喏,这个色纸呢,是之前准备送给新朋友李寒峤的……这幅画,是送给重逢的老朋友李木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