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城市安静不少，却依然人来人往，只是显得有些悲寂。

特别是他，显得寂寥。

月亮迷蒙，光被蒙在云层里。

宋卿急切地下床倒水，冰冷的水顺着喉咙入胃，直到掩盖住苦涩的味道。

然而还是不停地灌水，不停地灌。

秋末冬至，夜晚冷风四起，冷水冰冷刺骨。

像是一种变相的自虐。

“呼——”宋卿鲜少地在这个点感到饿了。

他平时一般也只是吃些水果，然后一觉睡到早上，第二天再吃早餐。

今天有点反常，可能下午睡太久了，晚上没能一觉到天亮。半夜醒来肚子“咕咕”地叫。

这个点，恐怕也只有24时便利店开着了。

好饿啊……

宋卿翻了翻冰箱，没找到一点主食，哪怕是饱肚子的也没有一点。

又是葡萄……

宋卿饿得有些难受，又看了眼时间。

凌晨两点。

这个点外卖都没有一个的。

宋卿试着灌水催饱，然而无济于事，该饿还是得饿。有些脑子发慌。

他咕哝着去洗个澡，兴许就没那么饿了。却懒得开灯，“咚”的一下，宋卿“嘶”得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又撞着了墙，硌得后背疼。

他靠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笑骂着说：“真是……蠢爆了。”

澡也洗不成了，干脆揉着脑袋干坐着。

头好疼，也好饿……

水果不顶饱，咖啡这时候喝就是自虐。

想吃点甜的……甜的顶饱……

吃……糖。

桃子味的糖。

阮君给的糖。

宋卿一个激灵坐直了，突然脑子一热，给阮君发了条消息。

：你现在在哪。

然而过了很久对方也没有回话。

睡了吗？

宋卿支着下巴想。

应该睡了，演唱会那么累。

呼……好吧…

过了会儿，他开始有些焦虑——明天阮君看到这条消息会怎么想？自己又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自己饿了，想找他要颗糖？

这不太扯了吗？！

还是说……自己突然脑子抽了？

算了算了，这也不行啊……

或者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但是…谁家大好人凌晨两点玩这个啊？！

宋卿越想越觉得自己饿昏了头犯傻，怎么就一个脑抽手快发了这么一条呢……

超过两分钟了…撤回不了。

啧！

“废物啊。”宋卿自嘲道。

可不是嘛，大半夜的醒来饿了还要找人投喂。不是废物难道是宝贝？？？

过了一会儿，静寂的夜响起了突兀的电话铃声。

宋卿一看，支着下巴的手一滑，往前踉跄一步。

阮君。

是阮君？！！！

不是…他怎么会大半夜打来？！

难道是看到了自己的消息……

宋卿被自己整得头皮发麻，犹豫着接了电话。

“宋卿。”

那边的人声音沙哑，像是刚睡醒，也有些疲惫。

“什么意思？”

宋卿被这一声整得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地说：“什么……什么意思？”

他明明知道那人在说什么。

“你发的消息，什么意思？”

宋卿在此刻内心的后悔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没什么……”他想着模糊过去。

“我在家，你要来我这吗？”阮君打断他的话，“还是说——要我去接你？”

宋卿一愣，就听见话筒那边响起摩挲衣服的声音。匆忙说道：“…我去……去…你那里。”

“好。”阮君干脆道，“我在楼下。”

“……”宋卿扶额，感觉事情闹大了，“不用…外面冷。我上去吧。”

“不冷，”阮君又补了一句，“等你，不冷。”

宋卿心里“咯噔”一下。

「不冷，因为是等你。」

宋卿自动补全了这句话，突然耳朵一红，觉得自己要长脑子了。

要长个名为“恋爱”的肿瘤脑。

“快点过来。”阮君说这话时没多用力，声音轻轻的，慵懒而随意，“你不会让我等上几个小时吧？”

宋卿还沉浸在那句自己补充的“情话”里，一时间没回过神：“啊？”

“你真舍得让我站在外面冻僵？”阮君拔高了好几个分贝。

宋卿被这一嗓子喊得回了神：“啊？…哦，不会……来了。”

“记得多穿点，不要只穿一件长袖，最起码穿件毛衣。”阮君最后补充道。

——正准备裹上一件长袖外套就走人的事情：“……”

“听到没？”

“……嗯，听到了。”

*****

有些时候旧情人也很有默契。哪怕阮君在这座城市有多少私人住宅，只要一提到“家”这个字眼，就只能在那一个地方。

宋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上车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有人将他们曾经的过往封存在了一个地方，也把自己带了进去，长久地徘徊，逗留。

那五年里……

面对着他们在一起时一模一样的家，阮君是怎么想的呢？

是在怀念过去，还是在…想他？

这成了一个秘密，除了走不出去的那个人，没有人知道答案。

*****

他借着灯光，看清了婆娑树影下站着的颀长身影。

是阮君。

那人目光深沉，长久而专注地望着自己。

宋卿走到他跟前，两人忽然对视无言。

宋卿轻呼一口气，说道：“我来要……少的五颗糖。”

「像是琢磨已久，像是烂熟在心底的稿子。

在演出的时候，却是比任何一次在心里的背稿都要磕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