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草漫生(3)CP
李京如清了清嗓子,说:“我是直男。”意思是让关万春对他尊重点,他不是圈子中的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关万春没有表现出扭捏或羞耻,反而好像被戳中某个笑点。
“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是清楚。”关万春把“清楚”二字咬得极重。李京如:?
还没开口解释,关万春径自跳过了这一话题,说:“一个人来的?胆子很大。不知道这里很危险吗?”
李京如心想这一路都没你危险,随即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并别开了眼光。
无他,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实在风情万种。
他为转移注意力观察起环境。
房间还算大。虽独立在平房之中,但没有客厅或者玄关。装修风格偏英式古典,繁琐隽雅,也有现代的痕迹在,比如白炽灯管。
李京如叹了口气。
这里看起来就容易积灰,也没有什么隐私空间,但想想一路来当地的经济状况,他很快就接受了。
他仔细对比了两张床,走向更为整齐的那边,猜这大概是柔丝刚铺好的那张,然后坐下打开行李箱准备洗漱。
可再抬头,却见关万春适才还算自在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问:“怎么了?”
关万春蹙眉道:“李先生,我对床有非常严重的洁癖,尤其不喜欢他人染指。还有,你挑错了,这是我睡的床。”
李京如抿了抿嘴,心想:“比我还事儿精。”
半晌,他压着少爷脾气和困倦,几乎是在爆发的边缘说道:“好的。对不起,你睡你睡,我过去那边就是了。”
可关万春不为所动,眼神中还翻腾他看不懂的挣扎。
李京如火气噌的一下子冒出来。
坐这一下就能把床弄脏了?他屁股是什么垃圾场?
还有,这人一见面就毫无边界感地调戏他,又小心眼地拽着这一点事不放…
就是明摆着讨厌他呗。真的是有病!
他的反感连带着这些天来的苦郁、沮丧与其他激烈情绪,最终迸发成一句尤为恶毒的:
“服了,你还要怎么样?死gay。”死gay关万春似乎听到了个笑话,破口大笑了起来,一把把他掀翻在床上,居高临下道:“李先生,和我这‘死gay’共处一室,你可要捂紧屁股。当然,嘴还是要放干净些。”
李京如瞬间火了:“你特么——”
关万春捕住他的下唇,将他未说出口的污秽堵住,使力一咬。
血腥味陡然布满二人唇齿之间。…!!李京如半躺着,看着关万春近在咫尺的脸,迟迟做不出任何反应。
嘴唇上的痛感变成麻麻的酸胀。他回过神,想说服自己刚刚只是被某只人型未开智动物啃了,但完全没成功。
关万春看来没有僵持下去的打算,只是下床站直了俯视他,“恶心吧?你明白就好。这张床归你了,我睡另一张。”
李京如反应过来,登时又气得眉毛倒竖。这姓关的折辱了他一顿,末了还详装大方?
他肺鼓得都要炸了,止不住开始蛐蛐:小心眼,怪咖,自以为是,变态……
这要是在他的地盘,他必然要给这登左右开弓抽三四十个巴掌来解气。
可初来乍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李京如咬牙把愤然吞下,抱着衣服去洗漱,出来的时候头也不吹就背对着那混蛋钻进了被子,鼻子一吸,是木质调的温暖醇厚。
这味道很像汤姆福特的某一款香水。
妈的,是那登身上的味道。
李京如心里排斥着,但前几日流连在外实在疲乏,他沾了床很快就感到一阵困意涌上。
背后那人问一句“你不换房间?”
他倦意非凡,随口嘟囔:“懒得,要走你走。”谁好像笑了。
这对话犹如一只蝴蝶,从他意识海中拍翅遁走,一丝痕迹都没在记忆中留住。随后,最后一一缕紧绷的意识也在乌木香中松弛下来,坠入睡眠深处……
噩梦如常从他破碎的22岁开始播放。
起初是套磁两年的美院教授患癌不招研究生的邮件,接着是女友劈腿的横来之祸,随后,他的真实身世被哥哥情急之下抖落了出来。
他本可以忍受生活的下坡路,但更加难以宣之于口的事件作为悲剧的高潮,把生活彻底捣了个破碎。
一件一件,一桩一桩。
他的人生以22岁那封邮件为一条鲜明的分界线,从前是金枝玉叶,才华横溢的李小公子,此后是不明来路,处处碰壁,还惨遭父母耻弃的李京如。
梦中他与现实一般,越努力越心酸。
最可悲的是,他离家出走明明是为了躺平远离一切的,最终还是选择了参加能在履历上书写一笔的志愿活动。窝囊啊!
第二天他是被先令叫醒的。
“李金柔,李金柔!”小手拍在他脸上,惹得他皱起了眉头。
李京如抬眼,纠正他说:“是李,京,如。”
先令蹦到他床上,笑嘻嘻扯他的耳钉,玩乐式地说道:“快起床,九点半你们要出门了。”
李京如看了他脏兮兮的脸和手,不自觉地瞟向旁边。
关万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擂在床头。
李京如松了口气,坐起身来,问先令:“我去哪里吃早餐?”
先令:“我带你去餐厅,柔丝为大家做了早餐,你已经是最后一个起床的了,茶早没了……你嘴唇怎么了?”
李:“…没事,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先令汲着一双义乌出口的拖鞋跑开,在门口玩起了水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