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143)
姜邪:“......”
姜邪面容好一阵扭曲,体感寒鸦川上空刚劈过一道雷。
一把豁开少女心思也就算了,对面这男人简直蛮横至极。质问之中,竟还臭不要脸地夹带私货——“我的阿错”?
这话问的。情敌名头安排得稳稳当当。
姜邪捂了会儿脸。她性格恣意潇洒,难得有这样无语的时候。
“你到底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啊?”姜邪叹口气,“刚刚还觉得你是个暖男,突然间就放大招?”
“一码归一码。”然而闻人珄很自在,“我说你可爱,夸你厉害,这都是真的。我欣赏你是个好姑娘,欣赏你是一位优秀的神农族族长。”
闻人珄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脑袋,搁地上坐得很随意:“你把宋妄师徒那对王八蛋扔进地窖里,又治好阿错的伤,这些都让我感激你,也对你很有好感。”
闻人珄:“但如果你喜欢我的阿错,那我们就是情敌。这种事情,还是要摆在明面上,早早说清楚才好。”
闻人珄眼睛清亮,意有所指:“尤其,神农好像还出了点事,我觉得我们很有可能要互相帮助。”
姜邪张了张嘴,哑巴半天。
哑巴结束。姜邪笑了。笑得像夜里盛开的鲜花:“你真的和我想象中不一样。”
话已至此,她索性也敞亮:“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藏着掖着也没意思。”
“我的确......”姜邪顿了下,多少还是有点害羞,“我的确喜欢阿错哥哥。喜欢三年了。”
姜邪:“不过你放心,我不和你争,也不会因为这个心存芥蒂。”
闻人珄微微歪了下头。
姜邪翻个白眼:“我争也争不过啊。”
姜邪嘟嘴,可能有点脾气:“阿错哥哥好看是好看,对人也好,但就是太冷淡了,还是块死心眼的木头。”
姜邪:“我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性子,这东西无关男女......该说的该追的,我早说过追过了。但阿错哥哥就是无动于衷,追紧了还要跟我划清界限,都不怎么来寒鸦川了。”
少女双手捧着脸,小黑炉子里升起的药雾模糊她的表情,夜色月下,火光艳艳,她显得恬静又天真:“能争过的话这三年我早赢了。”
“你倒是通透。”闻人珄说。
“当然。”姜邪说,“这点通透都没有,凭什么做神农族长。”
姜邪摆摆手:“没有丁点希望的时候阿错哥哥都能傻等你七十年,现在你回来了,他找到你了,我怎么可能撬得动墙角。”
闻人珄没说话。他垂下眼睛,不知道在看哪。
男人懒散的姿势没有变化,但姜邪看着他,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说得玄乎些,好像闻人珄周围的空气在变化,从微凉渐渐变得温暖。
你现在看他,就觉得很舒服,就好像所有的戒备与不良情绪都要悄悄消失。他就像一簇柔软的火,能化掉不好的东西,散发一种温柔的、吸引人的味道。
姜邪认为巫族这位家主很神奇。才几句话而已,她甚至错觉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而非今天才认识的情敌。
“那我们交个朋友?”
闻人珄这句话,直接打在姜邪心坎上。
姜邪点头:“好啊。”
小黑炉里的药香完全溢出来,飘进闻人珄的呼吸里。这是一股醇厚的药味,并不刺鼻,也不会觉得难受,闻起来挺踏实,富有安全感。
闻人珄仰头,望向头顶的月牙和稀疏的星星,他说:“我还想问问。”
闻人珄:“你刚说我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那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唔......”姜邪晃晃脑袋,笑眯眯地说,“坏人呗。负心汉。”
姜邪:“扔下阿错哥哥和我家姑奶奶就死了。”
姜邪:“我听说你是为了鸣沙山下的大印才死的。守护鸣沙山大印是巫族上百年的职责,舍生取义的确值得敬佩,但我眼里看到的,是阿错哥哥和姑奶奶很难过。”
“嗯。”闻人珄轻声说,“我很抱歉我回来得太晚,让他们受了那么多委屈。”
姜邪深深吸了口药香。
——她大概能理解,为什么她阿错哥哥执念那样深。为什么姑奶奶提起故去的先生,分明十分痛苦,眼中却总有温柔和想念。
巫族家主是个很有魅力的人。温暖、强大。一如巫族那天赐的刑火印——焚烧恶煞,馈赠温度与光明。
姜邪端起小黑炉,将里面的药水倒进一只碗里,然后走到闻人珄跟前递给他:“给阿错哥哥喝了。”
姜邪调皮地眨眼:“这药闻着香,喝起来却苦。阿错哥哥又最会逞强。”
“嗯。”闻人珄从善如流,“我一定好好哄他。”
①②
闻人珄端着热乎乎的药水进屋,张错还在睡。
闻人珄走去床边,把药水放到一旁,垂眸盯着张错看了会儿。
“阿错。”他食指勾缠张错一缕长发,慢慢地绕圈,“起来喝药,喝完药再睡好不好?”
缠绕两圈再松开,闻人珄又拈这撮头发搓了搓:“乖,醒醒。”
张错听见声,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他还没睡好,左肩的伤处还有点疼,脑袋也不够清明。
闻人珄很耐心地等,过了一会儿,张错才张嘴应话:“好。”
“我扶你起来。”闻人珄抓住张错的胳膊扶人。
“不用。”张错低敛眉眼,轻松地自己坐起来。
他接过闻人珄递来的药碗,听话地喝下去,一口气喝完,抿了抿唇,把药碗还给闻人珄。
闻人珄瞅了瞅空荡荡的碗底儿,把空碗放去一边,指腹揉揉张错的嘴唇——有点凉,软乎乎的。有点像软糯的冰皮糕点,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