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193)
闻人珄顿了顿:“你的契印,在我身上什么地方?”
张错停下解衣扣的动作,微微侧过头,看闻人珄的左耳——那耳后有一颗朱砂般的红痣。
这人就是他的朱砂痣。千万岁月,未曾淡薄。如此这般。
“在......这里。”张错推了下闻人珄的脑袋,让他抻长脖颈,在他左耳后舔了一下。
舔完他又顺势捉住闻人珄的耳垂,用力一吸。
闻人珄倒抽口气,身体一下子软了,全身骨头发孬,跟要散架子似的,摇摇欲坠进张错怀里。
“......你可真会找地方......”闻人珄嘟念。
张错无声地笑了下,手按住闻人珄胸口,没用几点劲儿,就把人推进了软乎乎的被窝。
......
深更半夜,黑魆魆。世界安静得像空的。
闻人珄一条腿横在张错腰上,一手搂张错脖子,另只手扣住张错后脑勺把人往自己怀里按,活像个霸道的懒散大爷。
他现在身上的骨头肉都还酥酥,连带说话声音也软下不少:“阿错,明天你这新媳妇要见公婆了,紧不紧张?”
张错不轻不重地揉着闻人珄的腰:“有、一点。”
“嗯。我猜你就有一点。”
闻人珄舒服地眯起眼:“放心,你长得好看,我爸妈肯定特别喜欢你。”
......
屋里暖洋洋,爱情在深夜里慵懒缠绵,怜惜春宵苦短。
而屋外天差地别,四只孽畜备受冷落,板着四张牲口脸于沙发上,埋怨长夜漫漫。
⑤
今年冬天太冷。临年底,下了场稀罕的大雪。
鹅毛大雪,下一整夜,天亮后,白雪堆积,直逼成年人的小腿肚儿,一步一陷。
世界蒙了层雾,睁开眼看东西,视线冷白冷白。
近些日子,闻人晓眠这大小姐做得太无聊,又不晓得发了什么癔症,居然开始琢磨女工,连续几天窝屋子里,给闻人听行和张错各做了一双棉鞋。
闻人家有银钱,料子当然是最好的,只是这针脚嘛,大小姐手拙,粗糙得不像话,上头那刺绣更叫个别出心裁——比如闻人晓眠说给闻人听行绣的是火凤凰,而闻人听行上下左右横竖看,怎么都觉得那是对儿红冠子跑山鸡。
不过闻人听行很给面子,妥妥地穿上了。不像张错,板一张刀枪不入的脸,拒绝上脚。
大小姐怎能忍这嫌弃,便轰撵了张错整整三天,却也没能把鞋子撵张错脚上。
今儿个早上老管家好容易带人清一清门前雪,活儿没等干完,闻人听行的屋门将将推开,就又听见这俩小年轻闹腾。
闻人晓眠一颗大雪球朝张错后脑勺摔过去:“你穿上!我让你穿上!今天这么冷,雪又这么大,我那鞋子里垫了棉的!”
张错跟后脑勺有眼睛一般,利落地侧头躲开,于是这颗大雪球就结结实实糊到了闻人听行的门框上。
闻人听行:“......”
张错对上闻人听行无奈的视线,顿了顿,转过头皱起眉心,沉下声警告:“晓眠,不要胡闹。”
闻人晓眠瞪大眼:“你又直接叫我名字!”
她一根食指指向张错:“姐!晓眠姐!你要叫我阿姐!”
还跺脚:“你怎么回事啊?长大了越来越不乖,还是你刚来家里的时候可爱。”
张错眉头皱得更紧,冷不丁放下脸来:“你还闹?先生、在这里。”
“我当然看见他了啊。”闻人晓眠撇嘴,两步跑到闻人听行跟前,抓闻人听行的衣服袖打晃,“先生,你看阿错,阿错他凶我,他好凶。”
闻人听行看了张错一眼。凶吗?好像是有一点的。少年长得太快了,这才几天功夫,都有闻人听行高了。
张错今天穿了一身很冷的黛青色,马尾也用一根青黑色发绳束起来,他皮肤冷白,眉眼深邃,那背后的一片白色大雪就像是为他而落的——天地一白,只为衬托这朵黑色莲花。
黑莲好看得煞人。放下脸来,还真有点凶,生冷到有些不近人情......嗯?
——张错对上闻人听行的视线,眼睛动了下,那一刻就像浓墨活了。他的表情也有很微小的变化,眉梢眼角,细枝末节处,都倏而软了点。
闻人听行眨眨眼再看他,又觉得拿捏不准。——哪里凶了?一点也不冷。他家阿错分明就像一块精致的冰皮糕点,软软糯糯的,心儿特甜。
心儿甜的仍旧没理睬闻人晓眠,他侧身进了闻人听行屋子,不消片刻,便拿出一件皮裘大氅,给闻人听行搭在身上。
张错有些担心地说:“今天很冷。先生怎么、还穿这么薄?会着凉。”
闻人听行随手揽了揽衣襟,大言不惭道:“这不是有你么,等你给我披衣服呢。”
张错垂下眼,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是。”
闻人晓眠眼睁睁看这俩的相处,被无视多时,登时气上心头。她不敢指闻人听行的鼻子谇自家先生老不着调,便只能指着张错继续撒泼:“阿错!好啊你,你好一个两面派!”
闻人晓眠:“你对先生那么温柔,对我怎么就横眉冷眼的?我专门给你做的鞋子,你干嘛不穿?”
她指闻人听行的脚:“先生都穿了!”
张错面无表情:“那是因为、先生心善。”
闻人晓眠:“......”
闻人晓眠:“那无论如何你也要叫我阿姐啊!”
闻人听行点头:“按岁数,晓眠比阿错年长四岁,的确是阿姐。”
他想了想:“不过我还真没听阿错叫你几次阿姐。”
“对。”闻人晓眠赶紧控诉,“他根本不叫阿姐,没大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