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195)
闻人听行:“我昨天下午才说想吃糖葫芦来着,那时候天已经不早了吧?”
老管家:“阿错是晚饭后去的。要不是路上耽搁,阿错回来太晚,又怕先生夜里贪嘴吃多不舒服,昨晚上就给您送了。”
老管家:“我都冻着呢,很新鲜。”
闻人听行摸了摸嘴巴:“阿错真是,昨晚下雪多冷啊,山路也不好走,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老管家笑起来:“先生想吃,阿错当然会去了。”
闻人听行抬起头,正好和张错对上眼。
张错蹲在雪地里,刚往雪人身上糊了把雪。他一看闻人听行就皱眉头站起身,拔腿往这边走,边走边说:“地上冷,先生别坐。”
闻人听行放下狐貍站起来,听话不坐了。他摆摆手,让张错不用过来,拣两块牡丹酥:“我坐闷了,过去看看你们堆的新朋友。”
张错停下脚,眼睛在闻人听行手里的两块牡丹酥上打了个转儿,两步退回雪人旁边。
雪人基本已经成型,还挺好看的,尤其有了老管家的巧手雕花加持,别具艺术风味。
闻人听行走上来,闻人晓眠先一步抢他跟前。
闻人晓眠指了指闻人听行手里的两块牡丹酥:“这两块是给我和阿错的吧?”
“我不管你要先喂我。”小姑娘撒赖,说着就张开嘴等叼酥。
“好,行,我的大小姐。”闻人听行无奈,只能先一块塞进晓眠嘴里。
“阿错过来。”闻人听行朝张错招手,“你也过来拿一块吃,你师父做的,还热着呢。”
张错没有过去,他在原地默了两秒,摇摇头,掂量说:“不吃了。我、刚刚玩雪、手......不太干净。”
“哎呦。”闻人晓眠看不过去了,白眼一翻,拆张错台,“不就是也想让先生喂你嘛,直说嘛,阿姐又不会笑话你。”
闻人听行有点想笑,刚预备为张错洗白两句,没成想张错竟顺杆儿爬了。
就见他面上八风不动,看一眼牡丹酥,颇为认真地说:“那,麻烦先生......帮我一下?”
闻人听行失笑:“行啊,都是祖宗。”
闻人晓眠啧啧:“你还真来撒娇这一套?这大庭广众的,你这么大一只......”
这么大一只冷美人。闻人晓眠把“美人”咽了回去。
张错不太在意:“这不是、你说的?”
闻人晓眠:“什么我说的?”
“你说、会撒娇的孩子,有奶吃。”张错陈述道,“你还说,我们家先生、就吃这一套。”
闻人晓眠立马嚷嚷:“我什么时候说了?”
张错:“上个月,你跟我显摆,先生给你、买了新衣服。”
闻人晓眠:“......”
闻人听行一咂嘴,忍不住埋汰晓眠:“你都教阿错些什么二五眼的玩意?就这还想当人阿姐呢?”
闻人晓眠没戏唱:“......”
闻人听行两步走上前,抬起手:“来,啊——”
张错乖乖张开嘴。闻人听行把一朵牡丹酥往他嘴里一塞,拍拍手上的酥渣滓说:“你俩就闹吧,这一天到晚的。”
他看张错笑:“阿错,我明天就给你买新衣服。”
张错鼓动腮帮子慢慢嚼酥,微垂下眼睛没吭声。
闻人晓眠倒是哼了声,小声嘟囔:“你就是偏心。”
闻人听行没辙,只好说:“你跟着一起去,看上什么我也给你买,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闻人晓眠这才满意。
闻人听行瞅着张错,瞧他默不作声地嚼牡丹酥,那低眉耷拉眼的小模样,似乎有种独特的娇气......
瞧得手有点痒,便伸出一根手指戳张错脸蛋,戳完了再揪一下,再顺便弹弹张错鼻尖的小黑痣。
闻人听行笑起来,那一贯精明的眼中荡过光——日光,雪映的光,生动又灵敏,光亮如同一条活泼鱼儿,摇摇摆尾而过,撒不尽欢喜。
他说:“我家阿错真可爱。”
张错喉头一噎,用力咽下牡丹酥。闻人听行这三下小动作外带一句话,似乎把他魂儿弄呆了,使得他脚下一踉跄,盘起麻花,竟一屁墩栽进了身后的雪人里。
那年纪轻轻的雪人就这么随意地坍了。就像少年的心,年纪轻轻,容易七颠八倒,一塌糊涂,死心塌地着不可收拾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闻人晓眠赶紧笑话,“你怎么还站不住了?”
张错别开脑袋,低低地说:“脚、冻麻了。”
闻人听行轻轻地看张错一对红耳朵,嘴角有笑,而后又不笑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他上前一步,准备把张错拉起来。
张错却忽然说:“先生,你的鞋子。”
“嗯?”闻人听行伸出去的手收回来。
他和闻人晓眠一同去看鞋。闻人听行一眼没看出哪里不对,但一抬脚就知道了——他右脚鞋子的鞋底儿掉了。
闻人听行就乐:“看来晓眠这女工真是不行,这才穿几天,鞋底子就掉。”
“......”闻人晓眠难为有点臊。
张错没说话,他直起身往前凑点,顺势单膝跪进雪地里,双手捧起闻人听行的右脚。
“哎?”闻人听行愣了下。
张错看了看鞋底,皱起眉:“不能、走了。会冷。”
他玩那么久的雪,手心竟没有冷透,甚至是温热的。他搓搓闻人听行冻得冰凉的脚踝:“先生......”
张错来回犹豫,脖子都憋红了,又抿了好几次嘴唇,才将将开口:“先生,我......”
“你背我进屋吧。”闻人听行忽然说。
他垂眸,和张错对上视线,声音轻得像在叹气:“雪冷,我不想再把脚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