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241)
什么算真的?什么又算假的?
与其在这混账的世道恪守本心,而后遍体鳞伤,不得好死,那不如鬼迷心窍,暴露最丑陋的獠牙,全力咬到自己的猎物,哪怕结局是地狱,那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地狱没有好鬼,人间亦没有好事。
衣衫褪下,闻人听行白皙的皮肤/裸/露在黑暗中。窗外的凉月光悄悄摸进来,于这皮肤上安静渡过,流淌浅薄的色泽。——这是对恶鬼最美妙的诱惑。
张错深吸一口气。他慢慢地、慢慢地低下头,将脑袋埋进闻人听行的颈窝里,这一瞬的感觉,就好像他这一生终结,埋进了安稳的坟墓里。
“听行......听行......”张错低喃地念着,“我想这样叫你、很久了。”
“你别怪我。”张错吻闻人听行的脖子,“因为我、只有你啊。”
“你总是、有许多。”张错的吻向下,落到闻人听行的肩膀、胸膛,“你有、闻人家,有晓眠,有师父。有巫族的、使命。你有、朋友,你和赶尸族、神农,都交好。你还有、世人的敬仰、与感激。”
“可我、都没有。我生的、一条贱命。”他吻到闻人听行的小腹,“没有爹。阿娘、不要我。说不好话,遇见你之前,被人打,被人欺负。”
“遇见你、之后,你对我好,你给我家。你给我、家人。”张错抬起头,看闻人听行的脸,“我明白、你的想法。你觉得,巫族危险,你或许、时日无多。所以,你想我走。”
“你希望我、下山,有新的、生活,遇见新的朋友、爱人。毕竟,我还年轻。”张错苦涩地笑了下,“你为我、打算的、很好。”
“我知道、你没做错。你从没有、对不起我。你待我、是这世上最好。可你不懂......”张错声音变得浓稠,糅杂进诸多复杂的东西,“你不懂......不懂、我爱你。”
张错:“我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讨人喜欢。我只是、心思深,装作乖巧,就为了、哄你开心。因为我知道,这样,你会对我、越来越好。”
“他们都说,你聪明,精明,最不好骗。但我觉得,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单纯、最天真的人。”张错摸到闻人听行柔软的唇,“因为你、始终相信,这人间,是好的。世人、是可以、拯救的。哪怕为此,你会、会付出一切。”
“我们终究、不一样。我、配不上你。可是听行......我真的、很爱你。”张错低敛眉眼,低头吻闻人听行的唇。
他吻着吻着,无论如何挑逗,如何深情,都得不到昏迷的人半分回应。
这可能激怒了张错。他皱起眉头,似心中有怪兽作祟那般,一副皮囊就要压不住戾气。
他突然狠劲儿咬了闻人听行一口,他抬头,直愣愣瞪身/下的人,眼神发生变化。
张错小声自言自语道:“你、跑太久了。我不能、再让你跑。你休想、去鸣沙山。我要把你......把你绑起来。”
他说完翻身下床,一双血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发亮。他很快找到两条衣带,然后回到床上,将床上的闻人听行绑了起来。
“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张错冰冷地说。
然后他脱掉自己的衣服,重新上床,将人压在身下。
皮肤碰触,紧贴在一起。欲望一触即发,心头的火被点燃,血液狂躁奔涌。
野兽是关不住的,那就撕咬吧。撕咬到死亡,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
……
浓郁的黑煞将床上两人包裹,无声无息地剧烈涌动。正如深渊地狱下,烈火永生不烬。
⑧
血。
是血。
粘稠,温热,散发腥甜。
张错猛地惊醒,不敢置信地瞪自己双手——他手上沾满了血。
这是谁的血?
大脑嗡嗡乱响,一阵歇斯底里的剧痛袭来,张错蜷缩身体,剎那间面色惨白。
周遭越黑,血的味道就越明显。阵痛过后,张错缓过半晌神,长呼一口气,手一动,碰到了身边的人。
——冰凉的皮肤,温热的血。
张错心头轰得一颤,整个人僵在床上。
——他想起来了!
他放出了地狱的恶鬼,他伤了师父,然后......然后他将先生......
张错猛地翻身坐起来,一转头,看见躺在身边的闻人听行。
闻人听行此刻长发散乱,汗水淋漓,赤/裸的身体到处布满斑驳红痕。他身上本就有伤,一夜疯狂之后,那伤处的绷带全部散掉,几处伤口裂开,鲜血染红被褥。
“先......”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脖子,张错发不出声音,甚至呼吸困难。
张错的视线缓缓往下,看到闻人听行身/下......
入眼惨不忍睹,张错身子一晃,倒头从床上摔了下去。
他在地上滚一圈,又很快爬起来,在地上跪了许久,又似突然被打了一拳,发疯般冲回床上。
“先、先......先生......”张错手抖得厉害,他摸到闻人听行冰凉的脸,自己的五脏六腑也冰凉。
“先......先生......”张错声音染上哭腔,嘶哑地唤人。
可无论他怎么唤,闻人听行都不醒,甚至动也不动,不给丝毫反应。
张错怕极了。他恨不能将自己碎尸万段!
他做了什么?
他与那恶鬼为伍,他玷/污/了他的神明!
这可是他一生,最敬爱的人。
闻人听行的脸太冷了。张错的手被凉得生疼生疼。他顿了顿,手抖得更厉害,缓缓去探闻人听行的鼻息。
——呼吸微弱。那薄薄的气息也是凉的。
张错视线模糊,眼泪挣命一样涌出去:“我......我错了、错了......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