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258)
他余光扫过,忽然探起身,从床头上拿下两只耳塞。
闻人珄愣了下,眼睛眯起来:“你想玩花样?”
张错攥着耳塞:“可我不喜欢、你蒙着眼睛。”
“那时候、你为了救我,瞎了眼睛。”张错肩头微抖,“我一想起来、就怕得要命。”
“那怎么办?”闻人珄想了想,闭上眼,“那我闭着眼,不睁开好了。”
他嘴角的弧度能勾人性命:“不过我怕我忍不住。”
张错心脏重重地鼓动起来。
“先生,你送我的、翡翠簪子、丢了......”张错突然说。
“你还敢说?......等我再给你买个皇冠,配婚纱。”
张错把耳塞塞进闻人珄耳中,然后猛地拉起被子,将自己和闻人珄蒙进黑暗。
“唔......阿错......”
“......轻一点儿......”
②
闻人听行殒身后,闻人晓眠将张错带回神农。
张错一直昏迷不醒。
“大长老,真的没有办法吗?”闻人晓眠拽着大长老不撒手。
大长老叹口气:“心气郁结,呕血昏迷。我们叫不醒他。”
闻人晓眠快哭出来了:“那他一直这个样子......这都第三天了!”
“你也不是没看见。什么灵丹妙药我都给他用了。但是......”大长老摇头,“他是一心想死。”
“一心想死?”闻人晓眠怔愣住。
“他只想死,没人能救的醒他。”大长老沉声道,“只是闻人家主将他变成了死魂灵,他血脉奇异,体内总有一股气力撑着,死不了罢了。”
大长老:“若他还仅是个普通人,此刻早已死得不能再死,你带回来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怎么会这样......阿错......”闻人晓眠失神地后退两步,“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大长老说,“他既是死魂灵,就不会死。他甚至不用进水进食。最坏的结果,就是一直像现在这样,昏迷不醒。”
大长老:“想要他醒来,你要耐心一些。”
大长老拍拍闻人晓眠肩膀,以示安慰:“你可以多和他说说话,或许他能听见呢。”
“好。”闻人晓眠皱了皱鼻子,擦干眼中泪水。
她推开门,走进屋内。
张错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黑发散乱。他双目紧闭,惨白的嘴唇没有半分血色,胸口随着呼吸,轻薄地起伏。
“这哪里是什么死魂灵,分明就是个活死人。”闻人晓眠别开脸,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她用力抹眼睛,坐到张错床边,抓起张错冰冷的手。
一点活人该有的温度都没有。冷得人手指尖打颤。
“阿错。”闻人晓眠看着他毫无生气的脸,“我说话,你能听到吗?大长老说,你可能听得到。”
“阿错,我求你了,你醒过来吧,好不好?”闻人晓眠咬住嘴唇,“你醒一醒吧。”
“先生是走了,但先生为了救你,付出了很多。”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样的话,我没有立场这么说。但算我求你,别让先生的努力白费。”
“这也是我的私心。我已经失去了先生,失去了闻人家,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阿错,求你了。你就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吧。”她的额头抵住张错手背,低低呜咽。
张错的被窝里突然鼓起一个小包,里头的东西飞快蹿动,一颗狐貍脑袋很快从被子里拱出来。
“小白。”闻人晓眠摸摸白姑娘脑袋,“小白,你也叫叫他,你叫他醒过来。”
小白发出一声委屈的低哼,不断地蹭张错的脖子,脸颊。
它的绒毛很柔软,蹭人很痒。可张错仍毫无知觉,半点要转醒的样子也没有。
“阿错。”闻人晓眠推了推张错的身体。她沉默了许久,趴到张错身上,又哭了一场。
。
这些天晓眠的眼睛肿得太厉害,她哭到瘦下十来斤,哭到再也哭不出。
张错已经昏迷七天七夜了。晓眠每天都会过去守着张错,一守就是从早到晚,她会抱着白姑娘,一个人轻声和张错讲话。
讲先生以前的事情,讲他们在闻人家的回忆。
今日她又讲到了半夜。
她讲说,她早就发现先生喜欢张错了。
“你是当局者迷,又不敢多想,搁我这局外人眼里,可看得清清楚楚。”
闻人晓眠笑起来:“先生太宠你了,待你太仔细。虽然咱家先生心一直很细,但对你真的不一样。”
闻人晓眠:“你但凡有一点不高兴,他立马就要哄你。那屁颠屁颠的样子,真稀罕。我在闻人家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他对谁这样狗腿过。”
“没准儿,还是先生先喜欢你的呢。”闻人晓眠啧啧道,“他可真是个老不正经。你那会儿才多大啊,他就调/戏你。老流氓。”
她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白姑娘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屋里非常安静。
屋外也非常安静。
就连夜风,也不愿意苏醒,不愿意吹动一丁点。
闻人晓眠盯着张错出了会儿神。她站起来,将怀中的白姑娘放到张错枕头边。
“阿错。”闻人晓眠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若你还是不肯醒来,我便把你的记忆......抹掉吧。”
闻人晓眠:“这也是先生交代给我的。”
“我自是于心不忍,我不愿意你忘记先生,忘记我,忘记在闻人家九年的时光。”
“但你不能再这样痛苦下去。这痛苦无边无止,我不能让你受这种折磨。”
闻人晓眠:“抹掉你的记忆后,你一定会迷茫无措,你会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