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不将(70)
但闻人听行满肚子坏水儿呀,他眼瞅张错不好意思挂不住,非得要跑,就愣是不肯让张错逃。
就见闻人听行贱兮兮地顺两把张错的后背,皱起眉头,有点担心地问:“怎么了?我是不是吓着你了?别害怕。”
张错咬白了嘴唇,跑不了溜不动,最后心一死,干脆把脸埋闻人听行胸口里去。反正是见不得人就对了。
闻人听行怔愣,着实没想到这吭哧吭哧的小狼崽子还有这么一面儿,挺会讨人心软。闻人听行没绷住,闷着声乐了出来。
他笑得,胸腔也跟着一震一震,那震动贴张错脑门儿,就快把张错脑袋掀出浪来。
闻人听行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停下来。
张错还趴着不动。
“小阿错,你这是准备在我胸口就义么?”闻人听行的手插进张错头发,慢慢揉着。
“那你、放开我。”张错干巴巴地说。
“嗯......”闻人听行还在搓人头发,没什么放人的趋势,“那你不害臊了?”
张错身子僵了下,轻轻挣了挣。闻人听行这回放开了他。
张错坐起来,耷拉脑瓜不抬头。
闻人听行支起一条手臂撑脑袋,侧卧着瞅张错。
“先生、还是继续、笑我吧。”张错的手抓住被子,“我......给先生、添麻烦了。”
这是张错第一次管闻人听行叫“先生”。昨天还咬人的狼崽子,叫“先生”了!
闻人听行十分受用。
作为奖励,他抠搜来点良心,没再杵捣张错。
“乖,不害臊,我是你先生,又不是外人。”闻人听行觍着脸道,“昨天不都说了会对你好的么。”
他笑弯眼角:“在我这儿,你不用拘束。可以安心。”
张错知道,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离好看的东西这般近,被晃了神。
他出身不好,长到这么大没享半分福,白房子穷,柴火堆穷,见过最漂亮高贵的东西就是天上的彩虹,那稀罕玩意儿,非有一阵瓢泼大雨不能现,他听阿娘说琉璃珠子是漂亮贵重的,于是便一直觉得琉璃珠子像彩虹那样。
不过......或许琉璃珠子,也像先生的眼睛那样。有光,招得人心悸。
谁不喜欢光亮东西呢?
“好了,起来洗漱,吃点东西,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做。”闻人听行说,从床上翻身下去。
张错觉得有点可惜。他还没看够呢——琉璃珠子。
。
洗漱完,吃过早饭,闻人听行在院子里和管家不知说着什么,另外还有个少女,年纪不过十七八,张错昨天来时没有见到她。
张错扒拉门缝,偷偷往外看。他见先生说着说着就不正经地笑起来,闹得老管家无奈摇头,一边的少女也忍不住掩嘴跟着笑。
先生笑得真开怀,笑着笑着弯下腰,笑着笑着转过头,看过来......哎?看过来?
的确是看过来了。
闻人听行朝扒门缝的张错勾勾手,大声唤道:“阿错,过来。”
张错顿了顿,推开门,走到闻人听行跟前去。
到闻人听行身前站下,张错看了老管家一眼,又看了闻人晓眠一眼,然后老老实实朝闻人听行叫一声:“先生。”
老管家点点头,觉得这还算像话。
“我看看我看看。”闻人晓眠赶快凑上前,“是叫阿错吧?昨儿个晚上就想瞧瞧你,先生非捂着不让见。”
“扯屁。”闻人听行无奈,“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规矩点。”
“哼。”闻人晓眠不规矩地朝闻人听行吐舌头、扮鬼脸。
这是个不规矩的小丫头。也是个特别受宠的小丫头,受先生的宠,很宠。——这是张错对闻人晓眠的第一印象。
“快转一圈儿给姐姐瞅瞅。”闻人晓眠笑眯眯的,眼睛直盯张错。
张错先前吃不好睡不好,瘦得像棵豆芽菜,十三四的男孩,个子也没能抽条,着实算不上多好看,不过他五官轮廓的确有点意思,再加上那冷白的皮肤,还真挺打眼,最起码在这个讨人嫌的年纪,夸句“俊俏”绝对够用。
闻人晓眠啧啧:“生得还真挺俊的。”
她眨眼,又仔细看:“不过太瘦了,像小姑娘似的。”
闻人晓眠手也不规矩,估摸是和闻人听行学的贱毛病,想伸手掐一下张错白白的脸蛋儿。
张错反应很快,他皱起眉不乐意,但没有像昨天那样浑身带刺儿打人手背,他飞快后撤一步,然后又往前大迈两步,下意识躲去了闻人听行背后。
“唔......”闻人听行回身瞄一眼,有点想笑。
“嘿!”闻人晓眠撅嘴巴,“你看你,还往先生背后躲,男子汉怎么能躲呢?你别真是个小姑娘吧,我们先生可不要童养媳。”
她这一番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惹张错眉头皱得更紧,闻人听行见了,念起张错早上刚吃过一大口臊,就没由着闻人晓眠攒弄人。
他瞪闻人晓眠一眼:“别张口闭口颠三倒四,你欺负他干嘛?”
闻人听行:“他昨儿个刚来,且怕生着,你管自己称‘姐姐’,怎么就没个阿姐样呢?”
闻人晓眠摊摊手,只能作罢:“行行行,人家现在是你的宝贝疙瘩,是你心头肉,哪还有我瞎说话的份儿。”
“这话跟泡了陈醋似的,昨晚还说你没吃味。”闻人听行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点点闻人晓眠额头,“最疼你,行了吧。”
“嘿嘿。”闻人晓眠两只眼睛笑成对月牙。
张错怀疑自己有点毛病。
他命太贱,从没想过能得什么人稀罕,可看到先生和闻人晓眠这样亲近,心里竟生出了一股子古怪,非要仔细品品,可能有点难受,拧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