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人看清封念是怎么出手，封念手指上抬几分，眉梢微扬：“不就是想杀人灭口，本座已经知道了，你还急什么。”

话音甫一落到，那魔修连惨叫也没发出来，就生生化成了一滩看不出人形的血肉。

席上只安静了片刻，恭维叫好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在向来强者为尊魔域，死个人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眼见重伤的蓉姬被带下去，曲行霜眨了眨眼睛：“坏了。”

江鹤亭偏头看她，眼神询问。

见无人注意到他们二人，曲行霜便与江鹤亭偷偷溜出醉霄殿，她神情凝重：“献艺的舞女中出了刺客，我们恐怕没那么容易走掉了。”

曲行霜叹了口气：“师尊说先将前辈带回来，余下的再细细商议，眼下怕是很难办。不过倒是还有一个法子，比较冒险。”

江鹤亭随她七拐八绕，心道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闻言问：“什么办法？”

曲行霜压低了嗓音，悄声道：“我知道地牢的方位，只是......那里守卫森严，我没把握救得了上官家前辈，还希望江前辈能跟我一同去...…”

她毕竟只是丹修，真要动起手来肯定不能全身而退。

江鹤亭思索片刻：“且不说地牢外防守如何，就算我们能闯进去，也不一定能将那么多人一起带走……”

他蹙眉，视线落在认真听他说话的曲行霜身上，赫然想起什么：“……等等，还是有办法的。”

就在刚才，江鹤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瑾光十年，他杀入魔域去救正在被追杀的颜川，当时，颜川从魔域中带回来一个小姑娘。

颜川说她是在玄玉京，那时还叫夜罗城外遇到的，颜川逃命多日负了些伤，连行动都困难，就算是懂得再多的医理也无法自救。

那个看上去瘦弱的少女硬是翻了两座山头，给颜川取到了她烧得迷迷糊糊间描述的草药。

颜川念着少女的救命之恩，同时也发现她对医术颇有天赋，再之后，颜川便将小姑娘收为徒弟，一起带回了玄清门。

那个少女就是曲行霜。

江鹤亭心中暗忖，问她：“你从前住在玄玉京外，来过城主府吗？”

曲行霜不明所以，只当是颜川与江鹤亭说过这些，老实回答：“家父曾是魔族的医师，许多年前我随双亲居住在府上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已经过了百年之久。”

难怪曲行霜看上去对这里如此熟悉，江鹤亭了然：“好，那里可还记得府上的书房、藏宝阁之类重要的地方都在何处？”

“略有印象。”

“足够了，”江鹤亭已经有了想法，“去那些地方闹点动静，最好能吸引到所有人注意。”

搅浑了水，才更方便他们行动。

不多时，滚滚浓烟弥漫融入夜间迷雾，冲天灵火照彻天地，利剑般刺破玄玉京的迷瘴，耀眼光芒几乎瞬间就惊动了整个玄玉京。

占青屏息凝神，一面几个纵身跟上江鹤亭二人，另一面正在与封念传音：“尊上，江秋和那个女人刚烧了不夜阁和血宴台，现在往地牢方向去了。”

半晌，那边传来一声：“嗯。”

占青皱眉。“嗯”是什么意思？

江鹤亭使用的灵火威力可想而知，再不补救就真把那几个地方烧成渣了。

上一次城主府这么兵荒马乱，还是陆南风杀过来的时候。

“不需要属下出手吗？”

封念：“不必，跟紧他们，本座随后就到。”

占青狠狠呼出一口气，莫名生出一种妖妃误国的感慨。

“妖妃”江鹤亭跟在曲行霜身边，很快就摸到了地牢的位置。

后山谷底，此处远离府上零星灯火，白色雾霭更加肆无忌惮，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江鹤亭身上只来得及披了件外袍，掩盖住底下那身堪称“伤风败俗”的衣物，他碰了碰曲行霜：“你有剑吗？”

武力方面不堪大任的丹修曲行霜眨了一下眼，反应过来江鹤亭的意思，诚实道：“木剑可以吗，晚辈上次用剑还是和外门弟子一起集训。”

重生前剑不离身的江鹤亭偏头看她，难以置信。

再瞥向地牢外隐约可见的一群守卫，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还有别的吗？”

地牢处于山谷深处，夜风一吹，岩石两岸就争先恐后地鬼号起来，冤魂索命般听得人心里发毛。

两队守卫交接间，恰有一道尖啸传来，风声一肃——

“呲——”利物扎入血肉的声音平白响起，几个守卫瞬间警觉。下一瞬，他们颈间齐刷刷浮现一条血痕，浓郁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曲行霜微微睁大了眼睛。

出手干净利落，她甚至感觉江鹤亭的实力远在江郁桑之上。可是明明在不久前，这个人还一丝修为也没有。

一众护卫纷纷倒下，江鹤亭垂眸，抖干净手中镰刀上的淋漓血迹，蹲下身在其中一人的腰间摸出道令牌。

“还给你，有时间磨一下，用起来有点钝。”

曲行霜接过镰刀，心道她平时也就用它在执灯峰割点草药什么的，谁知道今日还见上血了。

地牢大门打开，绵长阶梯向下延伸，一直消失在看不清的最底层。

江鹤亭掌心窜起一团灵火，两人一前一后顺着石阶而下，大门在他们身后沉沉阖上，掀起些微灰尘。

他掌心的火焰此刻成了唯一的光源，二人下到最底处，是一条阴暗甬道。修建在不见天日的地底，空气潮湿森冷，绿苔滋生。

曲行霜默不作声地跟在江鹤亭身后，抬脚避开一条蜿蜒爬过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