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短暂地困惑了一秒，他明明记得方才桌上什么都没有。

羽柯替他插上蜡烛，拿出打火机挨个点亮烛芯，随后关上了灯。

黑暗中，几簇暖黄色的火苗跳动着，靠近就能感到温热。

“闭眼。”羽柯道。

蒋亿照做，趁着他许愿的时间，羽柯又检查了一遍魔术会用到的东西。他将一枚小巧的戒指藏于袖口，然后变回若无其事的表情。

等蒋亿再次睁开眼，吹灭蜡烛打开灯，他问道：“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羽柯点了点头，犹豫着开口：“其实......我也有个愿望。”

蒋亿好奇地打量他。羽柯凑近蒋亿，学着他平时的语气道：“看着我。”

事实证明，随便模仿别人是件很荒唐的事。羽柯根本承受不住他那样灼热的目光，便悄悄垂下了眼。

“把手给我。”

蒋亿伸出了手。

“你喜欢我吗？”羽柯握住他的手，低声细语。

“喜欢。”

“那你能不能、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一辈子？”

蒋亿挑了挑眉，笑道：“求婚？”

“你、你别管那么多，直接说答案。”

“愿意，”他一字一顿，“我愿意。”

羽柯松开了他的手，“看你手上。”

随之望去，深色戒圈上缠绕着蓝色线条的戒指，正戴在蒋亿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

他这才意识到，羽柯一直在表演魔术。他张了张嘴，羽柯又道：“等等，还有。”

他离蒋亿稍稍远了一些，又往右边跨了几步，于是被挡住的一大堆礼物，出现在了视野中。

是的，他把备选的礼物全买下来了，当然重点还是放在最中间的那副扑克牌。

蒋亿都有些怕他直接把家底掏空了，但——

“谢谢，我很喜欢，”羽柯刚要松口气，他又开口了，“就是少了点什么。”

“什么？”

“你送的这些都是物质上的，没有别的了吗？比如......身体上的。”

羽柯愣了愣。

“有、有的，”他又音量微弱地重复了一遍，“有的......”

蒋亿攀上他的腰肢，他便顺从地倒在了对方怀中。

翌日，三组决赛，陈笑要求四个人都到场看比赛。

他盯着蒋亿身旁空荡荡的位置，道：“羽柯呢？”

“在睡觉，太累了。”蒋亿漫不经心，“回去我帮他复盘。”

羽柯最近肯定也没睡好，蜷缩的样子都有些易碎，他是真的不忍心打扰他。

陈笑狐疑地睨了他一眼，但既然蒋亿这么说了，他也懒得计较。

羽柯睡醒天都塌了。

凌乱的床单，无疑不在告诉他这里曾经还有一个人。

所以人呢？那么大个人跑哪去了？

他摁亮手机，锁屏界面残留着几条来自一小时前的短信。

【小徒弟：去现场了】

【小徒弟：你先好好休息，不来也没事的】

他抱着手机回复：等我。

对方秒回了个“好”。

放下手机，羽柯便去洗漱了。等他再从浴室出来，路过电脑桌时轻轻碰到了鼠标，一直待机中的电脑顿时亮了屏。

还停留在游戏界面，大概是刚训练完。

他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而后平静地拿起水杯喝水。

挺正常的，羽柯也不爱关电脑。

两秒钟后，他猛地转过头，怔怔望着屏幕。

一切都是那么正常，唯独这个号的ID，不正常。

Y1209。

蒋亿的生日，羽柯之所以对这个日期有既视感，并不是因为蒋亿提过，而是他早在四年前就亲眼看到过了。

好像，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四年前，RNL线上选拔赛期间，尚且年幼的羽柯坐在某个黑网吧里，手心沁满了汗。他的身边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谁都知道他打游戏厉害，至于多厉害......

赢下今天的对局，他就能晋级四组，而这样的天赋选手，大概率会被职业战队挖走。

他对手的ID很简单——Y1209，也就是蒋亿，两人同为比赛黑马。

此时正到关键，羽柯无心留意周遭的骚乱，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双手发抖。终于，他打出最后的连招，将蒋亿晕住了。

在对方仅剩下一丝血时，羽柯很嚣张地按了嘲讽。轻飘飘一拳打在脸上，轻飘飘结束了比赛。

可蒋亿攥紧手，指尖几乎要将掌心刺破。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第一次被完全压制，第一次一个技能都打不中，第一次被对手羞辱。

烟火狂妄的身影在他脑中挥之不去，他记仇，他想追上。

蒋亿的执念促使他加入战队，支撑他在艰苦的训练中熬了下来，但随后他便发现，当初那个人已如台风过境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发去好友申请，等了很久，找了很久，终于收到了接受的通知。

本是带着怨恨的接近，换来的却是对方的一句：“你认识Rusty吗？我感觉他好厉害，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世界冠军。”

蒋亿心尖一颤，又将那份执念深深埋了起来。

羽柯对他很好，羽柯对Rusty也很好。

蒋亿记仇，也向来容易心软。

他是这样的人，来到羽柯身边，也从不是偶然。

从回忆中抽出，羽柯静默片刻，抓起外套就狂奔向场馆。

好在蒋亿一直在等他，可是他又凭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蒋亿看着面前眼眶湿润的羽柯，不明所以，“哭了？”

“没有。”羽柯咬了咬唇，再次问出之前的问题，此刻又有些不一样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