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178)
马汉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可怖地瞪着我。
“豪绅展氏一族,经商做大,曾经多次向县级衙门行|贿孝敬,以及出于竞争需要,打压敌对商铺。但几十年来,家风忠正,从来没有戕害过一条人命,从来没有倾轧过一户百姓。”
“行|贿|罪,不正当商业竞争罪,仅有的两项罪行。最多给当家家主展旭判刑二十年,在法理,无法更高了。你却想抄其全家,灭其全族。九十多口子人啊,这不是作孽是什么这不是伤天作孽是什么!!……”
“……”
“……王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曾经救过我的命,所以我就绝不会杀你了”
王大哥血泪斑驳。
“你还记得我救过你的狗命啊!原来你还记得哇!!!……”
“把他们从铁链上放下来,别吊着了,再吊下去,手腕的筋脉都要磨断了。”我向左右吩咐。
“是。”“是。”
酷吏恭敬地应诺。
镣铐打开,两个正直的校尉官烂泥一样跌落在烂草中,坐都坐不起来,胳膊哆哆嗦嗦,颤抖地支撑在冰冷的地面上。
手腕磨得红肉恐怖,遍体刑伤,触目惊心。
“最后一次机会,要么从,要么死。”
司法重器,权势威逼,磅礴倾轧。
两个都抬起了眼,惨烈地咧开牙,干裂的嘴唇绽开道道瘆人的血口,狼藉不堪,虚弱地喘息。
“你敢杀我们”
“你敢”
“正五品校尉被害身亡,周大人,你以为这种事说抹就能抹么……”
“是,说抹就能抹。”居高临下,抱胸斜倚着牢柱,浅浅淡淡,“这种事该怎么操作流程、捏造假证、误导刑侦方向,把异己变作公差中不幸牺牲的英|烈,本官比你们熟练得多。碍事的平级、上级都可抹灭,更何况你们只是本官的下级。”
通体寒透,如坠冰窟。
惊悚地意识到了什么。
“你曾做过很多次!”
没有回答。
只重复问句。
“最后一遍,从,还是死——”
“……”
“……”
紧咬牙关,垂下了头去。
铮铮脊梁,傲骨嶙峋,宁死不从。
“打。”下令。
“什么”
蒙厉悔、马泽云不敢置信听到的东西。
“本官说,打,打到松口服软为止。”
“他们刑伤如此严重,羸弱不堪,倘若始终不肯松口,最终被活活打死了呢……”终究同袍,于心不忍,难下杀手。
“那么就打死了好了。”平静自然,理所应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服从命令的下属,唯有抹除,人间蒸发。”
结局二(50)
重重地拳脚殴打。
压抑隐忍的闷哼、惨叫。
刑伤崩裂,鲜血涌出,猩红的色彩浸透了破碎的武人袍服。
抱头伛偻,蜷缩成了自我保护的虾米状。
筋骨寸断,浑浑噩噩。
渐渐地,惨叫声微弱了下去。
“……”
活人皆可攻克,生死面前,道义、感情那些东西最轻贱不过。
它只要是个人,就一定有软肋。
如果宁死不屈,顽固刚烈,可以硬撑到被活活打死,那么只能说明,它的软肋不是它自己。
蒙厉悔、马泽云不忍心再下手了,校尉官蜷缩着的躯体都已经在渐渐松散开了,继续下去,就真断气了。
眼眶青黑,眼眸朦胧,迷惘地望着灰暗的虚空,牢房顶部的角落里,长爪的漆黑蜘蛛静谧地结网。
尾部长长地拉丝,拉成直线。直线与直线间互相纵横连接,渐成精密的车轮状。
动作舒缓地半蹲下去,贴近着,娓娓诛心。
“王朝,你公正,你坚贞,你悍不畏死,但是你的家人呢你的亲属呢他们都是升斗小民,没有神圣的信仰,也像你一样,清清白白,没有劣迹可查么”
剧烈的痛楚每时每刻煎熬着肉|体,源源不断的生理泪水滑出眼角。
视线脱离高空中的蜘蛛网,通红的眼珠子缓缓地转过来,移向我的方向。
咳嗽,血沫飞溅而出。
我面不改色地抹掉脸上沾染的血腥,形貌温良地继续。
“你瞧,这是什么”
厚厚的信封拍到校尉官面前。
里面盛装着的,尽是其家属、亲戚违法的罪证。
“知道家里有当官的罩着,下面的就难免放肆了。”
“你堂兄王灿,春闱考试中作弊,被查后以五百两银票贿|赂考官,考官知道他与开封府有关系,没敢发落,轻轻放过了。”
“你姑妈孙氏,为了给儿子谋个铁饭碗,找上你母亲,通过你年逾七十的老母亲使关系,在基层做了个小亭长。小亭长纠结贱役,霸着商路,拦截过往商队,收受过路钱,中饱私囊。”
“你的远亲表弟罗光,狐朋狗友,醉酒后,当街调戏良家妇女,妇人的丈夫奋起反抗,反倒被围殴打断了腿,基层衙门没敢发落,罗光及其狐朋狗友愈发嚣张,不可一世。”
“你三叔……”
“你妾室柳氏的弟弟……”
“你小舅……”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罗列得清清楚楚。铁证如山,白纸黑字红手印,画押清晰。把柄拿捏得死死的。
“追究下去,按照国法严办,这么多亲戚进监狱,不知王大哥的老母亲能否承受得了刺激年迈脆弱的感情是否受得住如此天大的伤害”
“王大哥不幸‘牺牲’在武进扫|黑中,尸骨无存,人间蒸发。王大哥的爱妻、美妾如何维系生活……王大哥的三个孩子如此维系未来上学堂的事宜没了父亲的操持,还怎么挤进好的书院还怎么就读于好的教师门下,未来找份好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