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187)
排排明黄的方灯挂在长檐下,狂乱迷离的暴风雪里,仿佛辉煌的渔火。戍卫森严,神圣不可亵渎。
那时顿了许久,轻微的老年痴呆,望着宏伟的权势建筑,望着府邸高高的金漆牌匾,龙飞凤舞,阔气的【敕造周国公府】六个大字,恍然地出神,竟然有些震撼的陌生。
岁月荏苒,长路漫漫。
屠龙的英雄几时腐化作了恶龙英雄的宅子何时扩建成了恶龙的华丽殿宇
记不清了。
想不起来了。
太苍老了,肌体腐朽,大脑也退化严重,连最初的青涩理想都回忆不起来了。
却是毫无自责,毫无羞愧。
到了什么位置,成为什么模样,不可能成为其它模样。事物发展的自然规律如此,岂是个体意志能强拗
番外四
仁宗皇帝,皇祐年间。
历史上着名的陈州大旱,易子相食,饿殍千里,尚未发生。西南农民|暴|动的烈度也未达到峰值,朝堂还算稳固,江山尚且太平。
盛世糜华,歌舞升平。
百姓面朝黄土背朝天,勤勤恳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挥汗如雨,苦难中安居乐业。帝都名利场里,衣香鬓影,纸醉金迷。官商勾结,蝇营狗茍,污佞横流,其乐融融。
陷空岛与开封府强强联合,官|商|勾结,如虎添翼,携手并进。东南生意场叱咤风云,龙头势力,说一不二。
毓秀山庄,夏末。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恕我无法相信,你所说的那一切太过离奇。”南乡以对待精神病人的态度,谨慎地与我保持着远远的距离,“你现在神智是清醒的么”
“很清醒,宝儿,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胡说八道,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得过失心疯,我正常得很。”
“……疯了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疯了,就像坏人永远都不自知为坏人。在每个人的思维逻辑里,自己的行为都合理且正常。”
抱着襁褓喂奶,按捺住恼火,勉力冷静。
“你怎么这么犟呢他们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连自己至亲的密友都不信任了,反而去相信那帮子衣冠禽兽的白|道|黑|道”
“……”
“……眼见为实,我亲眼见到的,你被他们逼疯了。”低哑,细微,眼睫轻颤,美眸低垂,陷入不堪回首的往事。
“报官之后,开封府以家务事不便干涉为由,把你归还给了陷空岛。你万念俱灰,夺了衙役的刀,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一己之力敌三,对抗翻江鼠、锦毛鼠、御猫。只攻不防,鲜血淋漓,突破猫鼠封锁,差点当堂打死蒋大商人。”
“展昭、白玉堂联手押制,给你灌下了化功散,武功尽废,那时起,你便疯了。”
“我亲眼看着你又哭又笑,疯疯癫癫,嘴里唱起了咱们穿越前的成人童话《包青天》主题曲,‘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在人间。儿郎璀璨展护卫,巨阙青锋斩奸邪。江湖豪杰来相助,王朝马汉在身边……’”
“披头散发,跪地磕头,自招曾经的贪|污|罪过,早年在西南作捕快时的官|黑|勾结罪过,往虎头闸上扑,求着包相判刑闸了你……”
“你……都不记得了呢”
“……”
“明文”
“明文……”
手在眼前摇摆,提高音量,强制唤回神。
“明文!……”
痴痴怔怔,恍恍惚惚。
浑身一震,许久才勉强回魂儿。
紧紧地怀抱着喝奶的婴儿,无意识地勒得婴儿生疼,哇哇哭叫。跟着伺候的丫鬟仆妇,赶紧把小少爷抢回去,心肝肉儿地轻柔安抚,拍抚哄睡。
“你说的那些前尘往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苏醒过来,便是在生孩子,差点难产,疼得筋骨寸断,止不住地哀嚎。”
“生孩子之前,什么都不记得,灰蒙蒙,像隔着浓厚的雾。想要拨开雾,可是每次稍一努力回忆,脑壳便会钝痛难忍,让人无法继续思考。”
好友的眼眶红了,隐忍着悲伤,怜悯地握住我的手。
“想不起来更好,别想了,别想了,我的过错,记忆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屏退左右,只剩下异世里相濡以沫的挚友一双。
湖中亭微风徐徐,蜻蜓立于粉嫩的荷苞,透明的翅膀在日光照耀下反射出晶莹细碎的色彩,美轮美奂。
压低声,避免被不远处看守的伴当监听到。
“还记得我们学生时期的高等物理么”
“太遥远了,早忘得干干净净了。”
“平行宇宙理论。我不是这个宇宙的徐明文,所以没有这里的记忆。我醒过来在这具躯壳里时,这个宇宙的徐明文已经难产死了,烟消云散,所以我才能鸠占鹊巢。”
“……”
“……你是觉得,你来自另一个宇宙”
“嗯。”
重重地点头,笃定至极。
她笑了。
笑着笑着,一滴一滴眼泪落下来,哭红了鼻尖,哭红了眼眶。
双手掩面,痛苦地伛偻下去,脑袋埋在石桌上,背脊微微地颤抖。恨入骨血,低低地骂了句什么脏话。
“个悖时砍脑壳的,混账王八蛋,早晚遭报应。好好的人给作践成了精神病……”
“我没得精神病,我真是别的宇宙过来的,你相信我啊,南乡!只要你帮我,咱们俩联手,齐心协力,能杀出去生天,重得自由的!”
“帮你如何帮你”
友人泪中带笑,歪着脑袋,悲凉地问。
“像当年那次似的,暗中联系蒙厉悔、马泽云、丁刚、杜鹰、楚念辞……等精锐捕快,煽动舆情,重金聘请顶级的讼师,走司法程序,打官司,和权力硬刚。然后你被蒋四抓回去,收拾得鼻青脸肿,高热昏厥,我被陷空岛装麻袋剁块,深夜里沉海喂鲨鱼,人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