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190)
冷笑。
“不揭发你自保,难道对赌互相间的良心赌你为了我免受伤害,熄灭逃跑的心思,放弃一生的自由么”
“……”
是啊,谁会那么傻啊。大家都是狡诈多疑的成年人,脑子都健全成熟了。
“我不怨你。对不起,南乡,对不起,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的徐明文不识抬举,犯贱逃跑,你根本不会被牵连倒霉。”诚恳低哑地致歉,以退为进,拿捏其感情。
她恨恨地翻了个白眼,怨愤得满面通红,扭曲难看,豆绿裙摆旋转如花,气冲冲拂袖离开。
“丁姑娘,怎么了,神态这般异常”
花团锦簇的游廊里,锦毛鼠微笑地拦住,敏锐地询问端倪。
“没什么,刚和朋友吵架了。”
“哦仵作姑娘一向理智温平,甚少生波起澜,什么原因,竟能如此牵动肝火,吵架成这幅激烈情态”
“我们在讨论孩子的取名,”她随口扯谎,“明文想给老幺取小名为‘苹壤’,但这犯了我老家的忌讳了,壤字在我们那里是不详的意思,争执不下,所以拌起了嘴……”
音量越来越低,毫无预兆地跪了下去,锦毛鼠双手去扶都来不及。
崩溃的哭腔,尊严粉碎。
“五当家,跟你哥哥求求情吧!别让我朋友生了!她是人啊,不是圈里产崽的母猪啊!……”
番外七
囚徒困境,对赌互相间的良心。
与其把自身安危悬挂在对方微弱的良心之上,不如揭发对方,先下手为强,先捅她一刀,把她出卖了,以杜绝自身被对方捅的可能性。
刑侦公职几十年,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性。如果我处在南乡的立场上,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徐明文逃跑的想法,揭发给锦毛鼠。拒绝冒险,先下手为强,防止再次被陷空岛切断手指。
可她却没有。
她一次又一次地违背了我对于人性鄙劣的常识。
那个宇宙里,友人会武功,是个强者,所以腰杆子很硬。明明能直接卷了巨额遗产北上移|民,一生太平安稳。
却感情用事,犯蠢,和翻江鼠、锦毛鼠、御猫拼个玉石俱焚,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只为救我重新站起来。
这个宇宙里,友人不会武功,弱者。弱者无脊梁,本应自保为重。
却感情用事,犯蠢,冒着被连累剁指的巨大风险,在锦毛鼠面前瞒下了我死灰复燃的逃跑心思。
至亲的爱人啊,她怎么敢。
怎么敢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我的良心,信任我只是为了不伤害到她,就甘愿放弃一生的自由,永恒温驯。
再亲的人究其实质也是它人。人为了自身而活,不为了自身以外的其它任何人、事、物而活。最重要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自己。
她是知道我的人生信条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明明知道我有多么鄙劣阴暗、自私自利的。
可她还是把刀递给了我。
两个囚徒,地上只有一把刀,她没有去抢,而是将刀递到了我的手中。
豆绿裙衣的文弱姑娘,跪在江湖豪强面前,抓着奢贵的青锦袍服下摆,崩溃得泣不成声。摒弃尊严,磕头叩首,苦苦哀求,别再让我生了。
只要别再让我生了,她什么都能听从他们的,徇私枉法、篡改尸检报告都行,怎么着都行。
“……”
痴痴怔怔地望着,忽然间明白了,这个宇宙里的徐明文为什么会隐忍数年,至死没再反抗一丁点。
是真的没有一丝毫挣脱的可能么
是真的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么
有的。
可她怎么敢再去冒险,怎么忍心这样好的姑娘再被自己连累,受到残害。
番外八
“四嫂。”
“小叔子。”
低眉顺眼,行了个这时代小娘子的福身礼,锦毛鼠回以微微颔首。
“南乡,你起来,哭成这般失态,像什么话。”
我扶她,怎么扶得起来。毒戾的化功散灌下,经脉俱废,比寻常的金莲女子更孱弱,更不如。
她就好像个千斤坠的秤砣一样,纹丝不动。
“女子的身体生来就是孕育的。生儿育女,为夫家开枝散叶,天经地义的妇人本分。陷空岛和开封府有最好的大夫医药,纵然遭逢难产,也必然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仵作姑娘,请放宽心,生几个孩子而已,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
锦毛鼠暗暗发力,双手扶持,强行把她扶了起来。
古怪地笑了下,喜怒难辨,莫名地有些相仿蒋大商人。
“刚刚,我都听到了。”
“……”
南乡悚然一僵,面色惨白。
她没练过武,没修习过内功,不清楚那遥远的距离,已经超出了武者耳力所能及的范围。
稍一诈,便诈了出来。
白玉堂紧盯着她的神情细微变化,知道自己推测对了。
“我们谈谈。”
可怖的语气和蒋四像极了。
湖心亭水草幽谧,腿爪修长的丹顶鹤悠哉地行走在清香的荷花塘里捕鱼,红泥小炉温着酸梅汤,白髯的盲眼老者端坐在旁,孤寂地抚琴。
“下盘棋吧。”陷空岛五当家的提议,“嫂子,我哥一直对你的棋艺赞不绝口,说你是围棋中难逢的高手。”
便下棋,平静地落子。
相对而坐,游戏对弈。
白子落完黑子落,黑子落完,略作思考,白子再落。
“为什么没下手”
“你看出来了。”
“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有些见色起意的成分,她实在太漂亮了。”坦荡地轻笑,英俊眉眼低垂,清脆地落下又一子,“也有些敬佩,官商黑磅礴倾轧,小小一介弱女子,蝼蚁草芥,竟有如此胆魄,敢与我们对抗。多少男儿都不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