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269)
可是灭亡之后呢……
生灵涂炭,血流漂橹,新的王朝在废墟上建立起来,不管冠以何种好听的名义,仍是换汤不换药的剥|,|削王朝。
华夏的史书上记载得很清楚了,永永远远都在重复。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无数哑然的冤案仍会密密麻麻地上演,密密麻麻地湮没于黑暗。
就很绝望,很无力。
“……”
管它呢,老子爽了就行。
在我病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
帝都,南郊。
偏僻清净的竹林深处,鼎芳会|馆。
比之京城地界里,王公贵族鳞次栉比的桂殿兰宫、玉楼朱阁,这栋小建筑实在其貌不扬。外面仅几个懒散的小厮,阳光下哈欠连连,配着棍子,吊儿郎当地巡守,时不时地跟旁边人拉两句闲呱。
进入会|馆朴素的前厅,上楼,别有洞天。
穿过长长的幽雅画廊,暗中隐卫阴晦,若隐若现。
没有点灯的昏暗包间无数,外壁皆缀有金漆的小竹匾,依顺序排列,分别名为龙潭、红豆、华曦、紫竹、醉仙、云水……糅杂了儒、萨满、佛多家的玄奥。
唯“龙潭”是亮着的,明黄的烛光绰绰约约,如梦似幻,洒映出圆形的玲珑绢窗。
训练有素的侍者垂眉敛目,恭敬无声地拉开了龙潭的门扇。巨大的辽国名画,江山百骏图,扑面而来,墨彩遒劲,豪放风流,恢宏震撼。
刺猬紫檀八方桌,环绕着五把泰寿安宫椅,严整沉肃。
熏香渺渺,贴东墙的博古架内,错落地陈列着先秦时期的青铜珍器,旧唐皇朝的兽首玛瑙杯,武周皇朝的文玩。
蟠龙皈|依瓶名贵,却没有插饰浓艳的花卉,而是别出心裁地培养了一簇来自北国寒疆的荆棘,墨绿肃杀。
“……”
没人敢落坐,进入包间以后,就这么整齐静谧地立着,垂首等候着。
侍女莲步轻移,无声无息地进进出出,奉上几碟精巧的奶酥珍馐、糕点小食。
五月份,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厚实的衣裳褪去,逐渐轻薄。
开放的抹|胸装,来来回回,露着小麦色的紧致脐腹、圆润漂亮的肩膀、修长结实的双臂。我从没见过敢这么穿的宋国女人,宋女这般暴露,走在大街上,是为惊世骇俗,会被戳脊梁骨,辱骂不守妇德,拖去浸猪笼。
压抑地久候半晌,终于姗姗来迟。
包房的门从外拉开,大步如风的契丹贵胄带着随从迈入,细长的铜饰抹额,镶嵌着莹润的蓝宝石,腰仗三尺重剑,凌厉地虎视鹰顾。
屋内众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恭谨畏惧地抱拳作礼。
“主子!”
“主子!”
“主子!……”
妩媚的胡姬屏息凝神,谨小慎微,伺候着沏茶,低空流淌出圆润的弧线,浸润精致的木雕茶宠,茶烟袅袅,上演赏心悦目的茶艺。
轻品毛尖浓香,舒畅地润了润喉,自在地阖动茶盖。
方才出声。
“起了吧。”
“谢主子!!!——”
洪亮地齐声,整齐划一地起身。
番市商铺势力中,最为城府深密,心狠手辣,被尊为老首领的大婆姐。恭恭敬敬,奴颜婢膝地上前去,深躬着腰,举案过眉,奉上这半年的流水,厚厚一沓账簿。
“您请过目。”
戴额饰的贵胄没接,贵胄的随从用皮革刀鞘阻挡了下,替为接过了。
“主子,如您预料,赵宋朝廷淫性不改,愈发变本加厉了。如今市面上皮肤光亮、体态丰腴的异域深眸舞娘,价格已经炒到了百两近千,可谓肥肉暴利。”
“卖货紧俏,咱们的采购清单亟待调整,需要更多的奴|隶运来……”
以刑侦衙门,旧昔老捕头的精毒目光,暗暗地观察、推测。这位辽国贵胄虽然随身佩着礼仪剑,但其惯使用的武器应该不是剑,而是其它更粗|长、更沉重的战场兵器,如戟、长|枪……之类,才能与手上的斑驳痕迹相吻合。
魁梧壮硕,大骨架,典型的契丹寒北人种。
招风耳,干燥暗红的风霜唇,胡子修剪得短悍整齐,脸无三两肉,绝非善类。
武将。
或者武将的儿子、孙子,依靠着军|方作保|,|护|,|,|伞,暗中经商霸取巨利,再反哺军|方。
怪腔怪调的宋国官话:
“那么,我们还是有些顾虑,不敢轻信。血肉生长于水土,忠诚于水土,阁下身为宋人,怎可能诚心投靠大辽的阵营,毁灭故国呢”
旁边的阿雁晖不着痕迹地捅了我一肘子,提醒我回神。
“回老爷的问话,草民在宋国过得不好。”
咧开犬牙尖尖,烂漫地笑。
狂妄专横的年轻人,衣着华贵,大马金刀地坐着,暴戾跋扈,侵略性地前倾,向前探身。
“这构不成充足的理由。”
“……”
“老阿婆,你若不能取信于我们,对于我们,最保险的处理,把你肢|解了喂猪栏。谁知道你是不是宋国派来的细作呢”
“……”
逼过来两个契丹武夫,一左一右,架持住病弱的双臂,钳控得死死的,只待贵胄的命令下达,便立刻拖出去处理掉。
隐忍痛感,深深皱眉,牙缝里挤出气音。
“我在宋国活得很不公,够了么”
主仆间转而用契丹语,飞快地交流起来。
椅后的劲装随从俯首,向年轻的贵胄汇报说:“将军,这家伙得罪了大人物,在宋国过不下去了,所以想逃到咱们大辽,求庇佑。”
查得颇详深。
他们把徐明文血肉模糊的一生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