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271)
浑身酸累发热,后背密密麻麻地冒汗。
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站起身,把湿衣物拧干,水淅淅沥沥地滴落木盆,雪白细弱的小臂由于过分用力而筋骨迸显。
“贪心不足蛇吞象,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吞得下么”
拧干的湿衣物唰地抖开,阳光下晶莹的水珠飞溅,炫目耀眼。
浑不在乎已经逼到近前的危险,镇定地背过身去晾衣服,一件又一件,六七件上衣、裤子、外裙,整整齐齐地晾在了细细的绳线上,随风飘扬。
拿过小马扎,放在屁股底下,大爷款儿,悠闲自在地落座。
“您老教诲得有道理,咱吞不下,这笔钱会要了小的的贱命,也就做做白日梦罢了。”
“可是,倘若利令智昏的是阿勒左将军呢高贵伟大的主子也吞不下么”
晾衣服的动作微微僵滞。
“六万两的天价,足够买四百匹灰鬃骏马、数千斤草料,主家怎么可能不眼红心动。您身为幕僚,自当为将军出谋划策,排忧解难。有没有什么巧妙的计谋,可以使咱们主家鱼与熊掌兼得呢”
“……”有。
但那法子太毒了,害人。
一大堆生活用品杂物抱来,摊洒在了地上。毛巾、梳子、盐巴块、贴身的小衣物、黄草纸、黑炭笔、陶碗、陶盆、大葱、尿壶……杂七杂八。
“炎灼,就这些,全翻过了,她房间没有值钱的金银物什。”
深深地拧眉。
“连一枚镯子都没有”
愤怒。
“谁给你们的权力搜我的住处!我大小也是个主簿,岂容你们如此冒犯!!!”
不爽地推倒,正颜厉色,发飙地辱骂:“滚你娘|臭|逼的!你不是从高墙深宅逃出来的贵夫人么怎可能什么金钗银簪玉镯都没带!藏哪儿去了,赶快交出来!别逼我们动手!”
“……”
燕燕跑过来扶住我,几个听到吵架动静的女人冲过来,把我和燕燕掩到身后,凶狠地与其对峙。
“烂|吊的混账,操|你八代先亲祖宗!瞎了狗眼!!!……”
咆哮。
“多桑已经是自己人了!敢欺负她!抢她的钱,你得跟所有我们打一架!脑壳给你砸烂,红红白白,拌豆腐脑吃!”
獠牙毕露,煞气汹汹,团结地亮刀子,就地取材抄家伙,拎板凳的拎板凳,提擀面杖的提擀面杖。
讪讪地往后退,摆手。
“误会了,误会了,好姐姐,好大姨,小弟没想抢钱,是将军的指令,要一件她的随身物件,可以证明她的身份的那种,有用。”
番外一百零六
无论金钗、银簪、镯子、项链……陷空岛的贵重财物皆带有暗标,出不了手,没法作盘缠。所以当初从毓伦庄园逃出来时,明智地没有贪财,什么累赘都没带。
官员送的东西倒没暗标,但典当以后,流通到市面上,照样会招徕朝廷刑侦衙门的追查,引出灾祸无穷。
想来想去,身无长物,最后交出了一本书。陪伴了徐明文大半生的北魏残卷《水经注》,记载了华夏大地,五湖四海,上千条河流,及其相关的地理风貌、民俗绚烂。
沦为共|,|妻、性|,|奴的无数年月里,这本破书几乎被徐明文翻烂,落满了血泪斑驳。
“蒋四郎识得这是我的东西,够了么”没情绪地问。
他们把旧书带走了。
我原以为赵宋腐|,|败而朽烂,逃出赵宋便是逃到了理|想|国,迈入了伊|甸|园,从此美好宁静,无忧无虑。
可如今看来,在哪儿,人性都一样。无论什么民|族,无论什么国家,统|,|治|,|阶|,|级的鄙恶都如此地共通。
贪得无厌,吸血的水蛭一般,附着着肌骨。非得把活人身上的每一丝价值都压榨尽,剥|,|削、侵占、掠夺。
既要这,又要那。
既要老子给他们效力,出卖宋国的商|政|军情报,帮他们军|方培养渗透宋国的细作,勤勤恳恳,当牛做马。
又要把老子卖了换钱。
有了可表明身份的标识性物证,现在只缺一具尸|体了。
一具与我相仿身高、相仿体型、相仿年龄段的女|尸,通过特殊手段处理,在生长着蘑菇的潮湿土壤里埋几天,腐烂掉浑身的表皮,尤其是脸部的。
然后挖出来,连带着腐烂的书本一起,放在板车里,送到穷奢极侈的毓伦庄园,揭下黑|市里的天价悬赏。
六万两,巨款。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多少人为此疯狂。
不知道哪个无辜女人会由此被害,顶替成为我的尸体。
蜷坐在角落里,埋头掩面,阴暗的房间里久久木木。
洗不尽的罪孽,我的心脏该被挖出来。
……
十五号,声势浩大,震荡大国数月之久的通缉令撤销。
黑|市对徐氏的悬赏消失。
三|法|司联合发表声明,郑重宣告:【弑夫害子的毒妇恶有恶报,已被分赃不均的同伙杀害了,肮脏的尸骸现已发掘归案。天理昭昭,正义屹立,水落石出。】
青天大老爷的棺椁出殡之日,开封境内,尽皆缟素。密密麻麻,无数吊丧的白幡飘扬,送魂的冥纸钱飘飘洒洒,似翩然的黄蝶,漫天迷离地飞舞。
街头巷尾,呜呜咽咽,悲伤哀啼。
贩夫走卒,老弱妇孺,热泪满衫。
沐浴在开封府伟岸光辉的照耀下多年,千家万户的平民百姓尽受司法重器的荫蔽。有红|太|阳在,黑暗便不敢过分侵染。有行刑处决的闸刀在,魑魅魍魉便不敢肆虐,有所忌惮。
国之砥柱,司法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