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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穿越日记(277)

作者: 郭芍药 阅读记录

“多桑婆婆,我爷爷生前常教导我们小辈,凡人要有敬畏之心,自不量力地寻找不可名状的存在,会招徕可怕的不幸。”

我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噤声。

她没噤声,又阻挠地劝说。

“我没听到任何声响,多桑,你这样贴着听地板,趴行跟个冷静的疯子似的,让人很害怕,后背发毛。”

“那么请你出去,”礼貌地说,“到外面的大太阳底下曝晒着,或者热闹的用餐大堂里坐着,就不会自吓自个儿了。”

贝齿咬唇,视线到处游移,扫过绰约的黄纱屏风,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巡视四周空荡荡的虚无。

心慌慌:“……你不怕揪出鬼以后,被鬼吃了么”

摇了摇头,平淡的公门口吻:

“手握屠刀者,佛魔不惧,鬼神皆可屠。”

“……”

她收拾收拾织布机,碎步跑出去了,大约又去向长辈打报告,请巫婆或道士来驱邪。顺便让厨房给我熬盅安神汤,让我好好老实老实几天。

室内空寂了许多,敲击声的幻觉愈发清晰,一寸一寸地确定,终于将目标锁定在屋内的支撑立柱。

贴耳细听,感受柱子根部的轻微振动。

很有节奏,三长两短,略作停歇,再三长两短,如此往复数次,越来越微弱,终至消失不见。

想了想,取了方砚台来,模仿相同的节奏,轻轻地扣击。

下面的敲击声一下子激烈起来,像是回应,迫切地想传达些什么。

“……”

面无表情,缓缓地起身,砚台放归桌面,抹布细细地擦拭掉手指沾染的墨污。

迈出门,走廊暗处两个隐卫立刻显身,跟了上来,监管控制。

“您去哪儿”

“透透气,散散心。”

正午时分,炊烟袅袅,饭菜香气馥郁。下楼梯,穿过人声鼎沸的酒楼大堂,至车水马龙的繁荣街市。

拉远一些距离,完整地远观那座宏伟的酒店建筑,以及以入源酒楼为龙头,周围依附着的各种吃喝玩乐商铺。

卖豆腐的小推车吆喝着擦肩而过,赶路的各色行人步履匆匆,庸碌、昌盛且太平。明明当晌午,却手脚冰凉,森森寒气顺着尾椎窜上天灵。

“……”

下面藏着黑|(防)|(和)|(谐)|社会私设的地牢。

地牢里囚|禁着的人在敲救命。

京城地界。

番外一百一十二

晴朗的日子里,万里无云,岁月静好。

大型货船停靠码头,码头附近数里已经全部清空,没有任何闲杂百姓。全部都是商队的自己人。

携着砍|刀、长|枪的打手密布各个望哨点,来回巡逻,警惕任何异常的风吹草动。

货物累积数层高,装在麻袋里,装在木箱中,经过壮丁齐心协力的撬拉、背驮,源源不断地运上岸。

再经过各级利|益|分|割,以皇朝帝都为辐射核心,分派往全国各地。

双手捆缚在背后,双脚拖拉着锁链,细弱惶怕的女|奴|隶占多数,低靡萎缩的男|奴|隶占少数,其间还掺杂着些许儿童|奴|隶。

形貌各异,黄肤、雪肤、甚至卷发黑肤,脏污褴褛,如同被驱赶着的羊群,死气沉沉地涌下甲板,伛偻着背,垂着头,饥肠辘辘,浑浑噩噩。

哪个走慢了,打手狠厉辱骂着,带着金属倒刺的鞭子立刻响亮地抽了过来,霎时皮开肉绽,惨叫连连。抱着打手的脚,咚咚地磕头求饶,哭叫着听不懂的语言。

大型人|口|贩|卖|转运,红日之下,光亮的炼狱。

尽可能地保持面上没有任何神情波澜,本本分分地作着主簿的职责,端静地立在旁,硬板托着账本,详实地记录“货物”流水状况。

旁边的账房师爷一边统筹,一边高兴地念念有词。满嘴顺口溜,哼着盆满钵满的生意经,快活得简直要唱起曲儿来。

“行走的雪花银哗哗响,棵棵俱为摇钱树。女子调教好了,大大小小的秦楼楚馆卖|春。男子调教好了,林林栋栋的豪门阔府卖命。黑皮者,昆仑奴,敦实耐劳。黄肤佳人腰肢软,雪肤胡姬酥|喘媚,娈|,|童|宝贝儿贵千金……”

肤色黢黑的,大多从南洋诸岛掳掠而来。肤色偏白的,大多从西方的回鹘、剌汗、吐蕃、西夏等国掠来。黄皮肤黑眼睛的,有些是宋人,有些是辽人。

等等,还有辽人奴|隶

契丹商队,怎么会贩卖自己母国的辽人

“他们是战败的部落啦,这两年不止你们大宋不安稳,我们大辽国内也打得头破血流。斗败了的部群,男人女人没被赶尽杀绝,卖出来作货物,算很仁慈啦。”

“谢谢前辈的耐心解释,是我孤陋寡闻了。”谦卑地垂首,诚顺地致谢。

笑着上下打量,亲亲热热。

“你可真会做人,跟谁处在一起都把谁哄得舒舒服服的。多桑婆婆年轻的时候,一定是条滑不溜秋的雪山狐,细密的尖牙藏在一抖一抖的胡须下,阴险又狡诈。”

眉眼弯弯,微歪头。

蛇鼠一窝,狼狈为奸。

“看上哪个了,阿努图。”

“倘若说,”拉长音调,抚着飘逸的山羊胡,油腻暧昧地调戏,试探底线,“看上了耶律多桑呢”

“与才华横溢的智者共度良宵,莫大的荣幸。”溜须拍马,抿着唇微笑,惋惜,“可惜年纪老了,病得快死了,无福消受。”

“那更得及时行乐啊,”招招手,示意打手把奴|隶们往这边驱逐,哥俩好地揽着瘦削的肩膀,朝前方指指点点,“喜欢哪个,这个白净俊秀的,还是那个皮亮结实的,还是左边那腿胯粗的……有兄弟在,一句话的事儿,直接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