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290)
抱头拉呱,窃窃私语。
“那吃面的老头谁啊,七老八十了吧,又瘦又弱,跟个憨子似的,干活也不利索……”
“对啊,怎么能有这种人一把年纪了,万一要磕着摔着,当场没了,那得惹出多大的祸事,咱们工地得赔多少钱……”
“唉,快别议论了,”有人同情地叹气,低声制止,“也就是咱们的小老板心善,担着风险,让他进来干点杂工。”
“一把年纪,什么铺子敢录用,都怕死在店里担责。这种无儿无女的老人,飘荡在街上就是等死,进来还能糊口饭吃……”
上午三文钱,下午四文钱,没有技术的杂工低贱,一天八文钱顶天了。
工地卫生环境恶劣,但实打实地包吃包住,一日三顿管饱,重油重盐,黑糙面饼子随便拿,敞开肚皮吃。
北侠找过来时,恰好正值休息的空档,那憨憨傻傻的毒妇,怎么拦都拦不住,又死性不改地易容成男人了,和脏污酸臭的苦力混成一群,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毫无妇道样儿,大剌剌豪迈地敞开着腿,疲累地坐在泥地上,消遣放松。布满老年斑的细弱手掌,捏着一小块捡到的碎镜子,镜子放在盆中,盆里盛满了粼粼的清水。
镜面迎着正午的太阳,赫然地在墙面制造出了一道七彩的光谱。
红橙黄绿青蓝靛紫。
暴雨过后,神圣高巍的天穹才会出现的彩虹。
绮幻美丽,宛若神|迹。
众苦力目瞪神迷,又痴又惊地注视久久,哑然无声。
“漂亮吧”高兴地分享快乐。
水盆中的碎镜片扣上,彩虹消失。
水盆中的碎镜片迎向日光,彩虹再次出现。
超出既有认知,纷纷地吶吶。
“妖孽啊……”
“老成了精了,有法力了……”
妖孽幸福快乐地笑眯眯,神神叨叨地祝福:“彩虹保佑你们所有好人,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
番外一百二十五
展昭的墓远在胡杨林热烈的陵园,从这里走过去需要颇长一段路程。
官兵到处缉拿盗匪,搜查贼寇,路上街景煞为俨然。
“……你受伤了”小小声地关心。
“施主如何晓得。”
波澜沉寂,望着跑过去的小孩子,追逐打闹,纸风车天真烂漫地转。
“血腥味儿。”耸了耸鼻子。
北侠皮笑肉不笑。
“这么敏感,徐施主不是自称良民么”
“还你钱,恩公。”
脏污的腰包里掏来掏去,
“这段时间赚的,三十一个铜子儿,你数数,我脑袋不太灵光了,可能会数错。”
皱纹深深的脸庞仿佛枯尽的灯芯,被岁月的火消逝了油墨 ,毫无光彩。沾满泥污的血汗钱,捧在苍枯的掌心里,老人小心翼翼地捧到面前,愧疚地嗫嚅。
“恩公,你救治我,花了很多银两……但是请你不要着急,好不好……我很卖力地干活,一定会慢慢还完的,不会欠债跑路的……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总能慢慢还完的。”
“施主觉得自己还能活几年”寒凉地拿捏。
“……”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难受愧疚得抬不起头,“我已经尽力了,可是能赚到的就这么多了……要不,要不我再使劲想想办法,再找份夜里的小工,看看干两份活,能不能在死前全部还上……”
沉默良久。
“你既然如此富有良心,怎干得出杀夫害子的残忍恶行。”
“……啊”迷惘。
冷厉地诘问。
“你知道你被奸佞蛊惑,猪油蒙蔽了心,帮助他们杀害的清官,是个多么好的男人,多么深爱你的丈夫么”
“……啊”迷惘。
啊什么啊,一看她这幅茫然无辜的丑恶嘴脸就火冒三丈。
终于到了陵园,刚正不阿的展青天谥号冰心,由圣上亲笔追封,正三品的尚书令官职,风光大葬,流芳青史,墓冢规模尤其宏伟。
肃穆的灰岩墓碑上,小楷端正密集,深深地铭刻着高|官跌宕传奇的生平。
生于常州府武进县,卒于开封京畿。初为武生,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后转投入朝廷,精忠报国。及仙打|拐,仓县扫|黑,陈州灭|贪……腥风血雨里涤荡污秽,镇守民生安泰,功勋累累。
被害于贪|官奸佞的黑|恶报复,享年三十九岁。
仅仅三十九岁。
现世里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遗骸。
“跪下。”
“……啊”
“这是你的丈夫,你是他的女人。”恨得心里滴血,咬牙切齿地威逼,“跪,自己跪。”
杀人犯的眼神简直要吃人,唯唯诺诺,怕得噤若寒蝉,忙不迭地跪下了。
捂着绷带厚厚的胸腔,隐忍着伤痛的闷咳,北侠掏出保存多年的挚友遗嘱。
携带着少量的内力,扔飞镖般,精准地扔到毒妇面前。
“自己拆开看。”
拆开密封防水的黄油纸,打开信件,很熟悉的字迹,熟悉到通体瘆得慌,鸡皮疙瘩层层往外冒。
【欧阳,别来无恙,寺里的素斋吃腻了否腻了便出来耍耍罢,莫当那秃头和尚了,青灯古佛未免忒过寂寞,修炼得不似活人了都。】
【昭弟已为官数载,践行旧年的抱负,为民做事。然国之将倾,开封府力挽狂澜,执法森严,树敌颇多。自觉危机四伏,恐多变,骑虎已难下。】
【吾妻徐氏,鄙弱微贱,旧日为保其安危,挂在商人蒋府名下。已诞下子女三枚,小儿蒋云实为展云,小女蒋旭实为展旭,幼子蒋浪实为展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