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326)
“妹子莫怕,彭某并非垂涎美色的登徒子,如果只是那样的话,就太简单了,何至于熬出相思病来。”
商人攥拳挡在唇前,就着大拇指上的鸽血扳指,轻轻咳嗽了两声,典雅的堂室内弥漫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药香味儿。
“那日初逢姑娘,小小女流,荆钗素衣立于森严的县衙公堂,两列杀威棒树立在侧,竟然毫无怯懦。”
“恭谨聪颖,落落大方,庸冗人群中脱颖而出,实在惊为天人。”
“员外谬赞了,卑职那时只是在履行职责,例行呈述验尸报告而已。”
“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商人咬牙切齿,满腹怨恨,“乌天黑地,决疣溃痈,污佞腐|败,贪得无厌。”
“我们日日夜夜操劳经营,辛辛苦苦跑东跑西,忙断腿。他们倒好,稳坐钓鱼台,膀不抬,腰不动,一下子就拿走了七八成。敢不从立刻就给你网织罪名,骚扰你家铺子,让你经营不下去…… ”
美丽的女子温柔地宽慰:“彭大员外实在辛苦了。”
“外头只艳羡府上的光鲜亮丽,却不知,操持那么一大摊子,又是族中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还得迎来送往地应酬,您有多么不容易。”
“是啊,”狡诈的茶商闭上眼睛叹息,无尽疲惫地低语,“冷暖自知,其中多少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南乡,”停止踱步,坐到桌对面,温暖地包裹住女子微凉的纤白双手,差觉到有挣脱的意思,更用力了些,握得紧紧的,亲密得无间无隙,“彭某在商海打拼多年,汲汲营营,蝇营狗茍,自知所剩真心早已不多,可到底,还是剩了点儿。”
“以真心,换真心。我会永远对你好的,你愿意对我好么”
“彭老板……”
丁南乡被膈应得牙酸,费劲地把手抽出来,让他自己继续捂着那个瓷杯子。
“这些体己话,您应该和自己的妻妾儿女说,而非和咱一个外人……”长篇大论地瞎逼叨叨,倾诉黏腻的情话。
茶商打断,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真挚热烈,痴情表白:“你和她们那些庸脂俗粉不同,你很特殊,你是彭某唯一看重的红颜知己。”
“好妹子,只要你愿意,咱立刻安排人过去拾掇,帮你搬进南郊赫硕宅邸。既不会和她们碰面,清僻,又方便咱们浓情蜜意,作一对快活的神仙眷侣。”
“…………………………”
这是无数中的又一次。
…………
山高皇帝远,知州作王爷。
腐|败的牢狱深处,蛇虫鼠蚁泛滥,湿冷的寒气顺着赤|裸的双足森森地往上冒。
数日滴水未进,浑浑噩噩。
双臂高高悬吊在头顶,单薄的囚衣血色斑斑,带着些许鞭痕。
“我没做过的事,绝不认。”
“下收贿|赂,上行淫惑,徇私乱法。你这祸国殃民的妖女,都已经铁证如山了,竟然还敢狡辩!……”
“那是构陷!我没干!有人栽赃陷害,你们去查啊!我是被冤枉的!别对我用刑!这是屈打成招啊……”声嘶力竭地哀嚎,锁链抖动得哗哗响,身陷囹吾,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冤枉她的人们,比她更清楚,她有多么清白。
凶悍的酷吏持着烧红的烙铁逼近,满意地看到红颜丽人面如土色,恐惧得颤若糠筛。
“不要……不要……”
“其实吧,”烙铁高温,白烟缕缕往外冒,酷吏先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注意到的,然后贴近过来,对着佳人的耳朵秘密说,“虽然你犯的罪很重,但这事儿也不是不能平。”
“知州大人那边的意思,只要你肯从了,做那第十三房姨娘……”
“……”
这是无数中的又双叒叕一次。
…………
开封荒郊,乱葬岗。
严冬。
寒冷的黑夜里,高大壮硕的名捕扛着油麻袋,麻袋里装着刚断气不久的死人,深一脚浅一脚,在前方走。
随意地抽出双弯刀中的一把,砍开小片空地,防止灌木丛里的荆棘刮破了棉裤。一边熟练地挖掘,一边头也不抬地跟她解释。
“这厮夜里孤身做贼,翻墙入户,消失了便是凭空湮灭,他的家属亲族没有任何可沿着寻觅的线索。”
“小姑娘,你别看周围鬼火粼粼,阴森恐怖,这块儿可是风水宝地,到处乱坟、白骨,再往里面多埋个,根本分辨不出来。”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刀口舔血的狠戾人物,类似的行凶灭迹勾当,以前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丁南乡通体僵冷,踉跄地往后退,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脑海中每根神经都在疯狂地叫嚣着示警:逃!快逃!快跑!……
“过来,”姓徐的捕快头子摸了把额上的热汗,不容置喙地下令,“坑我挖好了,人你来埋。”
丁南乡轻轻摇头。
乌云蔽月,四野幽寂,昏暗的林木里看不清捕快的神情。
“你确定”
“……确、确定。”
捕快拎着铁锹大步走来。
“中。既然你不埋他,那我把你打死了,跟他一块儿埋了。”
“我是展大人的女人!你敢!!”魂飞魄散,踉踉跄跄地后退,被盘虬错节的老树根绊倒,狼狈地摔倒在了荒草中,抓起一块石头,连滚带爬地拉开距离对峙。
“小丫头片子,”捕快冷笑连连,呸呸地在干燥的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紧握着即将用作行凶的铁锹,噬人野兽般缓缓逼近,庞大的阴影压迫地将之笼罩,“丫是不是看爷们儿长了一身腱子肉,就觉得爷傻了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