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360)
“水鬼上剖刀,检查好鱼箭、毒矛,跟着四当家的游,把咱们小叔公的尸骨带回来!”
“跟着四当家的走!……”
“走!……”
十几条经年训练的水鬼全副武装,噗通噗通扎进了暗绿的湖泽,每条水鬼的腰间皆连着一根细细的、柔韧的绳索,捆绑着岸上的大树,随着越游越远、越潜越深,岸上的绳轮秃噜噜飞快地转。
野外水况复杂险恶,底下沟沟壑壑,藻类茂盛,如果和同伴失散了,那么抓着这条绳索也可以游回来,不至于迷失方向。
寒冬水温低,隔一会儿便冒头跳出岸,在其他江湖人的照顾下,喝一碗热滚滚的肉汤,烤烤火,然后重新扎进去,继续水底的猎杀战斗。
来来回回,忙而不乱,条理有序。紧张严峻的场面蔚为壮观,莫说凑热闹的老百姓了,我们封锁现场、维持秩序的官兵部队,也看得瞠目结舌。
人群窃窃地议论纷纷,兴奋地评头论足,稀罕地呼朋唤友,时不时地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嬉笑声。
白玉堂恼火了,带着伴当到处驱逐,极尽恐吓之能。
少侠轻狂华美,奶膘未褪尽,气急了时飙出来的脏话全都是母语方言,各种绵软的东南俚语,哪里有用呢骂得再脏,当地人压根听不懂,于是他又换成了本朝的开封官话。
“走走走!滚滚滚!散了散了!少见多怪的中原卯子,看猴戏似的,没见过南方人么!”
“见过南方人……”
纷乱地应,叹为观止,大大增长了见识。
“没见过冬天下水的南方人……”
“……”
难以置信,现代医学常识,人类缺氧三分钟就受不了了,五分钟就会导致永久性的脑死亡,而这些陷空岛带来的水鬼,每次潜入进去至少一盏茶的功夫,近二十分钟。
他们的肺腑什么构造肺活量多少人的肉眼怎么在涌动的水下视物的怎么可能做得到在水下捕猎
思及巡逻之时,沿街客栈,经常有二楼、三楼的住客,睡眼惺忪,穿着睡衣跳下去,直达小吃摊,掏钱跟小贩买包子、炒粉,完了再端着跳回去。
又思及,抓逃犯时,某不会轻功的盗墓贼,匪夷所思,垂直跑下几十米高的城墙,溜之大吉。
又思及漫长的办案生涯中,遇到的种种奇人异事、艺高人胆大……古人类冬天下去找鱼报仇,这一幕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合理了。
“徐头儿。”
后面的官兵悄悄提醒。
随着部下的暗示,抬眼望去,姓丁的那倒霉鬼也在,挤在紧张的人群中,忧心忡忡地围观。
憔悴了好多,刻意糟蹋自己,吃胖了大圈,长了痘刺,整洁的豆绿衣裙也不穿了,打扮得灰扑扑的,蓬头垢面,泯然众人矣。
对上我的眼神,吓得一个激灵,愈发苍白如纸,使劲往旁边的街坊里缩了缩。
“咋了,妹子,咋了……”
邻居嫂子关切地问她。
她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敢说。
海里浮沉打拼,结了仇、生了恨的,一概斩草除根,绝不留隐患。
等过年。
过了年,制造场交通意外,解决了她。先让人吃几顿好的,再送人上黄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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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湖面涟漪泛起,渐扩大成激烈的水浪,缕缕不详的血色扩散了上来。不知是属于人类,还是属于水下的生物。
岸上的江湖人把炭炉子与篝火烧得旺旺的,炖着大锅大锅的肉汤,热气滚滚地往外冒,具现在冷空气中,成为模糊的白雾。
紧紧地盯着局势,时不时地扯扯绳索,仿佛能通过绳索,给湖底的水鬼传递什么讯号。
忽然有条绳索完全绷直,锦毛鼠立刻变了脸色,招呼伴当、马仔一起使劲,往回拉。拉上来的水鬼血淋淋,背上少了大块肉,腿断了,痛苦地哀嚎着。
“洞穴……许多骷髅、人骨架子……”
断断续续地禀报。
“婆娘、小叔公,全被吃没了,就剩下衣裳,还有飘着头发的脸皮了……”
“黑色的,”他描述,“粗壮,胖且长,两根大獠牙,眼睛像牛,有智慧,躲着偷袭……”
不寒而栗。
我晓得封建时代,未经过工业化污染,全国各地野生动物泛滥,野狼、豹子、猞猁、大象、黑熊、老虎、鳄鱼、巨蟒、丹顶鹤、麋鹿、黑猩猩、金丝猴……甚至于溪泉里常常栖息着珍稀的娃娃鱼,西郊的林子里繁衍着大量孔雀。
但这种……
妈|的,以后出差的时候,再也不敢近野水了,尽量还是找老乡借井水喝,安全。
按着重伤水鬼的四肢,固定在沙石滩里,烈酒倒进被咬掉了一大块肉的凹陷处,黄黑精瘦的后背疼得完全弓了起来,惨烈地哀嚎,阵阵痉挛。
“给他嘴里塞块软木,别让他咬伤了舌头!”锦毛鼠感同身受地痛苦万分,火急火燎地吩咐。
烈酒清理干净伤口,然后填充进去大量的艾蒿碎,撒上金疮药,覆盖上厚厚的草木灰物理止血,包扎上厚厚的绷带。
大夫处理完,人已经疼昏厥,没意识了。
其他水鬼陆陆续续地浮出湖面,攀上岸,拉纤一般,齐心协力地拖拽,湖底的可怕生物缓缓地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头一次暴露在世人面前。
“一二三,使劲儿,拉!……”
“一二三,使劲儿,拉!……”
五花大绑,缠满了锋利的鱼索线,数不清的毒矛、毒叉穿透了身体,快被寻仇的古人扎成刺猬了。还有点生命力,眼睛的白膜缓缓地阖上又展开,展开又阖上,腥冷的湖水混杂着血液,顺着庞大的身躯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