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穿越日记(435)
荒掉的农田烧掉野草,化为草木灰,重新开垦播种。劈柴火,挑水,将院里的大缸装满井水,给破破烂烂的家里做修缮,所有房间大扫除,整理得好看些。好好过日子,以备相亲,用补发到手的抚恤金娶房媳妇,说不定能老来子,留个后。
断断续续地交流,孙耀祖从母亲口中获悉了,自己得到“正义”的来龙去脉。
他娘会做人,处处与人为善,负责这片街区治安的某个老捕快,叫李青峰的,同情他娘贫苦,时常照顾着,并且把自己徒弟介绍过来租房子住,那徒弟是个有能耐的,又招徕了京中的某个高官,姓展,挺有名的,威望颇重,德名显赫。
他失踪多年,生不得人归,死不得人还,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没有任何相关部门管,即将枯死异乡的年纪。开封府插手了,老天终于朝他睁开了一次眼。
“……”
“……原来如此。”
权贵怜悯捞人。
“正月里,回常州过年成婚去了,等贵人们回来了,你得好好谢谢人家,磕三个响头也不为过。”孙婆婆感恩戴德,使劲朝儿子叮嘱。
“我会的,娘。”
中年人想了一会儿,认真地应下。
“这半麻袋新米从哪儿来的”掏了掏,在掌中摩挲,又闻了闻味道。
“孩子留的。”
“哪个孩子”
“明文娃儿,他搬走了,但每个月都会过来看看,添米添油,有时候还会送些酱油、盐巴、绵白糖。”
“……”沉默了会儿,拉着老太太在陈旧的板凳上坐下,半蹲在明旺旺的炉火前,静谧地烤暖,放柔声音,“跟我详细说说,妈,你们关系好到了何种程度”
这种人脉,搭上了受益无穷。
不止自己的转业安置,自己的子孙后代,依附上去了,做其奴颜婢膝的狗腿子,温饱前程无忧,学校都能挑个好的。
神智轻度痴呆的老太太,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讲述起与京衙公职人员的朝夕相处,各种温馨的点滴细节。
一个狡诈毒辣,脾气不好,但对老人耐性极绵长的危险重吏,渐渐浮显在脑海中。
谈到重吏起得鸡早,睡得比狗晚,发了疯地练武读书,半夜伤痛到抱着腿哀嚎时,门框忽然被扣响了。
孙耀祖悚然抬头。
下意识地警戒,手摸向腰间,空荡荡,什么都没摸到。
劲装制服的彪形大汉,抱胸倚靠着腐朽的门框,笑睥着他。后头跟着个青衣男子,看块头,两个皆是挎刀的练家子。
“对我们头儿挺感兴趣的啊,打听来打听去,盘算啥呢”
“官爷……”
庶民温驯,怯懦地垂眼。
“兄弟。”
灰袍大汉却尊重地喊他,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笑容,朝他大步流星地走来,腰杆挺直,姿态庄重,严肃地作大宋边防军礼,抱拳相敬。
掷地有声地报上部属:“我是蒙厉悔,兖北铁军第九团的前锋重甲步兵,景德四年从征,康定元年离役,前辈好!”
中年人浑身一震,唰地站起身,条件反射地抱拳拱手,回之以庄严的边防军礼,眼眶湿润了。
“孙耀祖,凉塞铁军第八团的战车兵,淳化二年从征,今年正月复原籍,战友好!”
杜鹰斜倚着斑驳的土墙,百无聊赖地用小石子调戏圈里的大白鹅玩,旁听着他们老兵见老兵,热泪盈眶地握着双手,嘘寒问暖,无尽的共同语言可谈。
什么冬衣不够保暖啊,饭菜里肉少,干粮有霉,饷银被贪|污克扣,吃空饷,喝兵血,战士军前半生死,美人帐下犹歌舞……
锋利的匕首抠着指甲缝的污渍,刑侦捕快头也不抬,神情浅浅淡淡,凉薄地泼冷水:“我可提醒你,憨子,开封府的执法权仅限于对普通民政,管不了军部的国家大事,那些全是老虎,而且成群为患。”
蒙憨子回头朝他怒吼,激动得利眸暗红:“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谁知道姓徐的竟然是个娘们儿!还他妈的竟然嫁人!!……赶在领导退下来之前,赶紧的发力,不然以后她就没用了,老子白白孝敬了!钱全打了水漂!……”
“中,中,中,你继续撺掇瘸子。”杜鹰打不过他,怕极了他这幅发飙的气势,赶紧摆手作认怂状,不自在地摸着鼻子,“后天花木兰回来了,我帮你把她约出来喝花酒,饭局上好说话,咱们尽力试试。”
啧,白日做梦。
跨界办事,能成就有鬼了,包相那么高的正二品,都插手不了军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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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东城,乾兴大街,展府。
风尘仆仆返京,还没休息过来,门庭便络绎不绝,许多家或官或商的豪门,热情地派仆人送来请帖,邀请展夫人于某月某日去某家府上参加某某赏花宴,参加某某大师画展,参加某某茶道,某某诗社,一起赌|牌……
贵族之间,夫人外交。
主动向司法重臣的新婚妻子抛出橄榄枝,纳为官太太权力圈的一员,皇朝隐形的女性统治阶级的一份子。
以后互通有无,互行方便,互相帮衬家族后辈安排好的岗位、前程,乃至于生下女儿后嫁给她们的儿子、孙子联姻,生下儿子后娶她们的女儿、孙女联姻,缔结为庞大的世家姻亲联盟。
没法拒绝,拒绝不仅下人面子,更等同于表明态度:不加入。
不加入,不是同伙,即是敌人。
我当然加入,同流合污,资源好处大大的有,穷奢极侈地享受人生,尽享快活。
《三侠五义》古典文学名着中的主角,展大人,都对这决疣溃痈的黑暗世道绝望了,被打趴下了,咱区区一介泥腿子,有什么能耐硬扛滚滚的历史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