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仙玉(5)
“护驾!快护驾!”赵承锡脸色惨白,怒吼。可此时兵荒马乱,无人顾及这惊慌失措的老皇帝。
寒谷崩了,雪花蔓延开来。
孙余披着斗篷站在另一座山头,欣赏着这惊心动魄的美态。“这是......”纪双柒愣愣失神,“你干的?”
“纪阁主可别冤枉在下。”孙余笑道,“可能是上天看不过去,崩了这雪山。”
这奸诈的狐貍。纪双柒暗骂,快感占据跃动的心脏,却是笑出了泪。
七年来,她踏着血和骨爬上了这个位置,尝遍了千机阁最自私、最冷血的诡诈和背刺。身为阁主的她几乎无事不可为,不受任何一国管束。
可唯一的原则是,历代阁主不能去杀害任何一国之君,引发战乱。
纪双柒只好借刀杀人,不停往西边唯一未被桓国占领的姚国贩卖机密,煽动民族仇恨。同时笼络逃亡在外的徐国臣子,默默撒网。
得知赵承锡在找临仙玉,她便四处散布假消息,消损皇室资源,败坏朝廷名声,渗入经济锁链,逐渐崩裂赵承锡建立的帝国王朝。
但赵承锡亦不是无能之辈,靠着强大军力镇压国内动乱,表面与千机阁和平相处,背地不停策反线人,意图吞并千机阁。
两人拉扯多年,千机阁助纪双柒操控权利的游戏,可她又恨这层身份,无法亲自手刃仇人,鞭他尸骨。
直到失踪七年的俊朗公子,以新身份出现她眼前。无法否认,孙余精于算计,心思比谁都慎密。
一个皇子府的谋士,步步为营,收买村庄,散布谣言,转移视线,以假乱真,利用皇子引蛇出洞,再借助皇帝猜疑的性子,最后将几万大军埋入雪山之下。
“了不起。”纪双柒红唇勾起,遥望白雪飞扬,毫不遮掩燃烧的恨意,“这老畜生为了临仙玉杀爹爹,可有想过自己也有今天。”
“七七。”孙余眉眼带笑,满眼皆是她,“瞒你是我不对,如今肯原谅我了?”
纪双柒回头,凝眼注视公子,百感交集。“孙余。”她道,“对不起。”
公子不语,垂眼静听,乍看美如润玉。纪双柒苦笑,妩媚中带着愁情,“我怨你当年明知临仙玉在爹爹身上,也没保护好他,让他死于美人计。”
“可我何尝不是恨我自己?当时恨父亲信你多过信我,一时的赌气离家出走,回来时已是家破人亡。”
“若是当时我还在宫中多好?爹爹在娘亲死后从不纳妃,可我离宫后竟盛宠舒美人,难道不是想气我回来?若是我在,那贱人又岂能得逞?”
“爹爹一定对我很失望吧。”往事如一只只针刺向她,痛入心扉。
孙余将手往她脑袋上揉了揉,手顺着满是泪痕的脸滑下,最后拇指轻轻抹过她的下唇。“没人会对七七失望。”他这么道。
雪停了,方才的天崩地裂仿佛只是错觉。
纪双柒在雪地上插了三只香,天气太冷,点不着火。她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爹爹,七年了,恕女儿无能,没能提仇人脑袋祭您。如今仇人尸骨已埋在雪山之下,算是大仇已报。”
“女儿如今与姚国合作,必让铁马金戈踏过桓国,将皇室成员斩草除根,绝不让临仙玉落入仇人手中,望爹爹在黄泉之下安心。”
孙余跪在纪双柒旁边,身子瘦弱得似一阵风便能吹走,也是磕了三个头。“王上,臣将不负王命,誓死护好王姬。”
你人还怪好的嘞
乍眼过了半个月。
纪双柒没打算这么快回千机阁,便在小村庄里买下了套矮楼暂住,纯粹当度假了。
“话说回来,孙余....”纪双柒斜眼一呲,“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了?”
“不敢。”孙余轻笑,“我这是把七七放在心里了。”
“油腔滑调。”纪双柒懒懒道,转着手中流苏玉盏,“我说了别再把我当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告诉我你在提防什么?”
孙余笑意淡了下来,看向方嬗。纪双柒挑眉,示意一旁的方嬗去屋外守着,整个房间剩下他们两人。
“千机阁里有皇家的眼线,我怕被皇室捉到把柄。”孙余这才说出自己担忧。“这我当然知道。”
纪双柒为自己倒了杯酒,“外阁有三个,这些叛徒也没几天命活;内阁有一个,我故意放进来的,来放松皇家警惕。他们根本无法作妖。”
“那便是我多虑了。”孙余点头,在软塌上坐得端正。纪双柒见他乖巧的模样,红唇一勾。
“孤男寡女一间帐子,又曾是未婚夫妻,我长得不好看吗,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还能坐得这番正经?”
孙余愣了,瓷玉般的脸染上不自在的红,“七七美得不可方物,怎能说自己不好看?”
“别告诉你这是把我当妹妹。”纪双柒妩媚妖娆,笑嘻嘻地凑近他,眼神却有些恍惚。
曾经她是一腔爱意扑在他身上,七年的变故,似乎很难回去之前的纯粹了。孙余睫毛微颤,“七七长大了啊...”
“嗯,长大了。”纪双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趁孙余不注意咬住他的下唇,“小时候偷亲你,总被你恼,现在总该让我占些便宜了吧?”
孙余眸色如化开的幽水深邃缠绵,墨发垂肩。他轻轻地托着纪双柒的后脑勺,温热的呼吸开始急促,“任你占。”他这么说道。
雪水化春声。
两人痴缠片刻,房外不合时宜地传来通报声,孙余立即有所收敛,想要退后,却被纪双柒攥住了松散的领子。
纪双柒十分自在地躺在孙余怀里,慵懒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