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00)
嬴寒山低头看了三十秒鱼群穿梭,再抬头就看到桥那边站了个人。
一打眼她没认出这人来,他穿了平平无奇一身灰衣,看着有点像小沙弥的袈裟。
走得很近她才意识到这是那天宴会上的伎人,也是大半夜敲她房门的那个漂亮男人。
他急急地碎步向嬴寒山走过来,离她大概五六步远时脚步一迟,侧首向左右望了望才靠近轻声:“贵人,可记得奴吗?”
嘶……记得是记得,但怎么就不太想记得呢。
他看嬴寒山,半晌没得到接话,突然深吸一口气,扑地一声就给她跪下了。
“贵人!”他颤声说,“有人欲害贵人,此地不可久留啊!”
满池子的鱼儿被他这一跪吓得队伍炸开,纷纷游向池边,嬴寒山没给他磕一个的时间,立刻伸手把他拽起来:“害我?”
“是,韩县令在这寺院偏殿暗藏刀兵,欲要加害贵人。贵人看这四周没有一个僧众,纵然是大香客来此也不应该如此冷清!贵人曾经救奴,故而奴冒死前来禀告贵人。”
他说得很急,眼角上也带了一层薄红:“贵人,切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大雄宝殿后有一处藏经阁,能从那里绕出去,贵人且随我走吧。”
这么说着,那年轻的伎人踉跄两步站直,退向桥头又回过头来看嬴寒山。后者没有动,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啊。”他听到她的声音,那声音稍稍有些冷。
这个年轻伎人说的藏经阁,正藏在大雄宝殿后的几棵榕树里,兴许是平时不对外开放,门窗上都有浅浅的灰。
他气喘吁吁地搬开挡门的杂物,示意嬴寒山跟上自己,嬴寒山跨过门槛,随意地问:“多谢你,我竟不知道韩县令对我有杀心……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奴收拾乐器室从县令廊外过,听县令与城外几家密谋,要杀淡河使自立。唬得奴换了衣服跑出来,趁着僧众都在前门迎接时溜进来,正好就遇到了贵人……”
那个伎人站定了,回头对她莞尔一笑,日光穿过木窗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光路,正好照亮他嘴角些微的颤抖。
下一秒,他突然抓住了嬴寒山的衣袖。
杀生道的反应速度与常人相比是猫蛇与鼠,嬴寒山一卷衣袖蹬踏而起,甩开他的手。
头顶轰然作响,一尊庞然大物从梁顶坠下,她飞身躲过这叩下来的东西,峨眉刺自袖中而出。
坠下来的是一口大钟,刚好落在她刚刚站的位置。随着大钟落地一声响彻四壁的嗡鸣,十几个短衣蒙面的汉子从榕树后闪出来。
他们涌到门口,下意识后退两步,眼前那个本应该被扣在钟下的人毫发无伤,反而是引她来的饵一条胳膊一条腿被砸在钟下,正哀惨地叫着。
嬴寒山攥住飞转的峨眉刺,刃尖朝向来者。
“我就不问了,”她说,“你们应该都想杀我。”
在三秒之间,这些手拿刀枪的武士意识到,他们可能犯了一个错误。
他们应该在看到她的瞬间立刻就跑,丢下刀枪,四散着翻过院墙或者跳进水里。
但当他们意识到这个错误时,一切已经晚了。
峨眉刺割开空气的声音是一种极轻而不祥的嗡鸣,而当它割开咽喉时,这嗡鸣会因为阻力变成轻微的铮铮声。
仿佛是饱食后一声轻柔的叹息,这饮血的武器因为杀戮而低吟着。
最前排的三个人仰面倒下去,他们的手臂甚至还保持着持刀的动作,血液像赤色的绸一样喷溅出来,擦着那个金眼女修的身侧过去。
站得稍后的五个人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枪尖扎向她侧腹,随即跟着她的身影上挑,可他们没能挑到任何东西,眼前的人影消失,背后冰凉一片。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嬴寒山没有任何停顿地把锋刃捅进他们后心,血顺着峨眉刺流下来,又被甩出去。
她干脆,利落,这甚至不能称之为交手,他们在她面前像是一群蹒跚的羔羊。
最后几个人已经不能说在战斗,他们喊叫着,拼命想要从门里逃出去,最后一个扑倒在门槛上,血顺着他的下颌染红佛寺的地砖。
嬴寒山用袖子擦擦脸,她觉得刚刚好像有一星溅到了她脸上。
钟还在那里,因为她刚刚一闪,自己打了个趔趄被钟砸中的那个伎人也在那里。
他脸色苍白地倒着气,眼睛里蓄满泪水。
“贵人!贵人救奴……这与奴呃……无关,无关啊……”
嬴寒山过去了,在他脸前坐下,用他的袖子擦干峨眉刺上的血。
“寺外铺了黄土,有三寸厚。”她平静地说,“黄土很干,踩在脚下就是一层黄色的末子。你鞋上没有,所以你是提前就躲在寺里的。”
他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地呜咽。
“说吧,”她说,“这一切都是韩其指使你做的?为什么?”
他惨白着脸颊摇头:“奴不知道,奴只是听命行事……主家叫奴把贵人引到这里,扣在……咳唔……钟下,奴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好,”嬴寒山没什么表示,“韩其现在在哪?”
那个伎人用力地喘着气,显然是疼得有些脑子不清:“在……呃,与住持在另一边的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