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04)
但韩蒙死得凑巧,正好赶上十七十八,七不埋八不葬,这灵就只能多停一天。
韩其书房里点着灯,他还没睡,秋末冷,冷得人骨头疼,他坐在床边上看着这盏灯,有点飘飘悠悠的恍惚。
都说妇人爱孩子,妇人眼睛里就那么点事,不是夫君,就是孩子,那他就不爱儿子么?
韩蒙是他自小看着养大的,乳母喂到三岁才断了奶,识文断字请的也都是大儒,这是他投入了多少的孩子!
怎么就,怎么就让人害了呢?
他想了想,那天他是叫韩蒙带了人去拿那个姓嬴的小丫头,可那么一个小女子怎么就能杀了韩蒙一个及冠男儿?
韩其用力捏捏山根,脑海里闪过她姐姐带着恶气的金色眼睛。是了,姐姐是个妖人,妹妹大致也是,年岁恶啊,妖孽横出,怎么就多了这么多妖女……
他这么想着,身边的灯倏忽灭了。
屋外传来哑声哑气的笑,韩其一拍桌子站起来,那笑声戛然而止,是只老鸱子被惊飞。
他拿起灯罩笼想看看灯芯,叫人来再续点灯油,余光却瞥见了什么。
他书房的门,莫名其妙打开了。
好像不对。韩其脑袋里划过这个念头,但他没来得及想下去。
一股冰凉从他后心穿到前胸,他的手一抖,灯罩掉到地上。
屋外那只老鸱又飞回来了。
嬴寒山抽出峨眉刺,甩干净上面的血。
送嬴鸦鸦和苌濯离开蒿城一天左右的路程之后,她就一个人折了回来。
现在她已经很熟悉在老天爷底线上反复横跳的操作,知道什么高度的低空飞掠不会招来雷劈。
院子外没有人,大多数仆人都在给大郎君守灵,闲着的也没有不长眼到来打扰丧子之痛的主家。
嬴寒山很轻松地把韩其的尸体挪了个位置,自己在他原本在的地方坐下,借着月光开始翻桌上的东西。
苌濯说韩其必定已经做好准备和外面的坞堡联络,他手里也肯定有和他串通一气的那些人的名单。
这些人与其说是听命于韩其,不如说是一群喂不饱的狼,因为韩其在才绷着一丝平和的脸面。
他们看不到韩其的手信肯定不会动身,没有好处或者被逼急眼也不会调用家兵部曲。
韩其是把钥匙,只有他能发动他们。
嬴寒山在桌子上找了一阵,从一本《管子》底下翻出了韩其的手信。
她点点数,把上面的收信人抄录下来,想了想又把这些信全都塞回原位。
外面的月光渐渐转到窗口了,老鸱被血腥味吸引,停在窗棂上对着屋里歪头。
嬴寒山对它微笑一下,耳畔突然响起一阵电流声。
“宿主好像有个很不错的计划。”是系统的声音。
“算是吧,”她不置可否,“一点筹谋。”
“感觉怎么样?与其救人,不如让需要被救的人不要出现?”
嬴寒山没有回答,她起身向着门走去。
“变得自洽之后,宿主现在心情比以前好多了,我肯定。”
韩其的尸体在第二天一早被发现,整个蒿城上下陷入了更大的混乱。
但毕竟宦海浮沉多年,他手边总有两个当用的人。
很快传出的传闻变成了县令遇刺受伤,城内戒严,非持令牌不许出入。
在城门落下之前一个仆役匆匆出了城,他骑一匹快马,身上没带什么财物,向着几十里外的坞堡赶过去。
嬴寒山从墙头跃下,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这家坞堡主人姓窦,不知道算是世家还是乡绅,属于钱么有些,背景么有些,血统么难说的那一类人。
韩其的信,第一封就是写给窦氏坞的。在这仆役停下饮马的功夫,嬴寒山从树后出来打昏了他。
“杀了多好,”系统说,“你就不怕夜长梦多?”
“夜短着呢。”嬴寒山抬头看了一眼天,“我做完这件事,甚至都不用入夜。”
她把他捆了,找了根树枝挂着,换上他的衣服,装作自己是去通风报信的亲信赶往坞堡。
天有点昏黄,坞壁角楼上的家兵已经换了一波,刚刚站上去的人低头算着何时再换班,抬头看见天边一骑烟尘过来了。
一个年轻人头戴斗笠,骑着一匹马孤身到门前停下,向着墙上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什么人?”墙上守军喊。
“我受韩明府所遣,”那年轻人回,“急事求见窦宗主!印信在此,事出紧急,勿要拖延!”
那家兵算算日子,最近城里那位派人来的似乎确实是勤了些。他没想太多,示意同伴下去准备检查,就这么开了坞壁门。
西方的天幕有一丝被压抑的赤色,这个孤身的年轻人肩上也因此笼罩着一层错觉似的暗红。
站在高处的那个家兵揉揉眼睛看着那人走进门,他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悸。
像是在荒野中迷路,将于高草中遇到猛兽的预感。
第057章 她的手腕
在跨过那道门之前,嬴寒山抬头看了一眼门楣。
坞堡的墙不高,比不上踞崖关那种重镇,和淡河或者蒿城相比也少了正儿八经城池的规模和气势。
这意味着它的主人不会是撼动一方的巨擘,至多是联盟里的一分子。
也好,这样不会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
韩其手下的人不是第一次来了,宰相门房七品官,家兵没怎么搜这个年轻人的身,看看印信就把他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