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24)
箭划破空气。
在箭即将碰到门扉时,门轻柔地打开了。阶梯,莲花,雷电,木门,一切随着从门中扑面而来的风被急速压缩,冲向还站在原地的嬴寒山。她感到有一颗子弹穿透了她,随即意识到那不是子弹,那是一股温暖的,不断旋转的气流,从她的咽喉落下去,一直沉入腹腔。
这感觉太好了,好像一口吞下了一枚星子,照得五脏六腑都晶莹剔透。皮肤上雷击的叶脉状伤痕迅速淡化,指甲泛起健康的血色,她不痛苦,不困倦,不虚弱,她感到自己仿佛从一个肮脏的旧壳里脱壳而出,整个人都轻盈而洁白。
“当踏入金丹时,修士才真正与凡人切割,从长生的普通人成为仙人的胎雏。”
“恭喜你,宿主,你踏入了金丹初期。”
嬴寒山睁开眼睛。
周遭的一切迅速清晰,有酥酥的雨落在她身上,头顶的雷云还没有消散,但最中心的漩涡已经被戳出一个窟窿,一线红色的暮光穿过它直直地落在嬴寒山身上,像是某种许可,又像是某种标记。
嬴寒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以往每次雷劫都被打得死去活来,这一次结丹成功没病没灾,心情都为之一振。没来得及拧拧袖子拧拧头发,她突然对上一双眼睛。
卧槽。嬴寒山被惊得真情实感地骂了一句。
杀生道修士的五感何其敏锐,半径七八米之内进来一个人她高矮胖瘦都能判断出来,但这个就在她身边的影子她刚刚居然全然无觉。峨眉刺从袖中挥出,没及对面那人又生生刹住,她看清了那人的脸。
“苌濯?!”
苌濯直直地站在那里,一根玉柱一样,那对蓝色的眼睛有些空茫地望着嬴寒山。她一看清楚是谁,剩下的那半边魂也差点惊出去,伸手就去拉他:“疯了吗你!不是让你别跟过来?”
嬴寒山没料到他没劲,这么一拉他直接就摔了下去,她急忙一矮身子用肩膀担住他,伸手去摸他的脉。还好,虽然弱,但实实在在地在跳动,雷劈是直接休克,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醒醒,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怎么回事?”
苌濯很缓慢地眨眼睛,像在对焦,看到嬴寒山的脸后他很浅地笑了一下,慢慢把眼睛阖上,刚刚他身上还支撑着的那一点劲现在彻底软了,要不是嬴寒山扶着他,估计现在是要滑到地上去。
嬴寒山看他应不了声,也不磨蹭,一只手架住他往蒿城走,找刚刚他们两个牵着的马。走出去没有十步,嬴寒山忽然觉得手上有一片微微的温热。低头看下去,几股细细的血线从苌濯的眼角和口角流了下来,在那张白皙的脸上,仿佛玉像泣血。
……
房间里点上了安神香,熏得空气一片滞重,一进去就让人直不起脖子。
嬴寒山架着满脸是血的苌濯回来,吓得阖府上下鸡飞狗跳。裴纪堂见过嬴寒山渡劫,提前叫来了郎中,没想到居然给苌濯用上了。郎中说苌濯并无大碍,看起来像是精力耗尽导致的昏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血,不过问题不大。但临出门那郎中站住,对屋里这些人郑重问了一句:“敢问各位,是否有人是那位郎君的家人?”
苌濯丧父,母亲还不知道困在臧州的什么地方,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亲戚。嬴寒山心说这语气就跟签病危通知书似的,别再犹豫犹豫耽搁了苌濯的病,就往前一步:“他家人现在不在此处,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说给我听就好。”
郎中看着嬴寒山,露出点踌躇的表情:“此事可大可小,怪异非常,我从未见过,故而想着是否有这位郎君的家人在场,能够询问一番。”
他回身指指躺在床上的苌濯:“这位郎君脉象极怪,忽弱忽强,忽起忽落,有如潮水涌泉一般。我曾在乡中逢此脉,是一小儿,面色青白,行卧无力,后不足三岁即死。古书所载,人心有四窍,忽有生多窍者,则脉如潮状,面白唇绀,行卧无力,言语细弱,幼时即夭。”
他这一串四字词嬴寒山没听懂多少,但大致意思是明白了,这是在说房、室间隔缺损之类的先天性心脏病。虽然苌濯一天到晚惨白着脸颊,身上也总有股寒凉的气质不假,但他习武,骑马都没事,平时也没有心脏有问题的症状。
“是也,这正是怪处,故而有此一问,”那郎中点头,“不过这位郎君看着既然已经及冠,又能骑马,大概与常人没有分别,不须太过担心。只是以后都有心痛心闷,需要再加注意。”
送走郎中,嬴寒山安抚了几句其他人,伸手抱抱担心得几乎要攒出眼泪的鸦鸦,告诉他们自己想在这里守一会,稍晚再去找他们说明此行情况。裴纪堂有意想让嬴寒山歇歇,也被她婉拒了。直到这些人都被她推走,嬴寒山终于能找个清净地方坐下梳理一下思路。
从一现山开始到现在怪事太多了,她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脑子,苌濯为什么当时出现在她身边也让人在意,他醒了她一定得问清楚。
再者,苌濯算是被自己波及,她在这守着也合乎情理。
嬴寒山用力压着太阳穴,想从脑海里拽出一个思路的线头来,但越理越乱,越理越乱,在一团乱麻中,有个奇怪的声音逐渐清晰。
“叽叽叽叽?咩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