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168)
“所有不欲死者,退后一步!”
大地开始轰鸣,东门内的峋阳王军陷入短暂的混乱中,最前排的士兵开始后退。
他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本能已经让他们嗅到死亡的味道。
盔甲和盔甲撞在一起,人和人拥挤摔倒,冲在最前面的阵型像是拍在石头上的浪花,哗然而散。
这里没有那些蛞蝓怪物,所有活着和死去的人都是肉骨凡胎。当那些峋阳王军抬头望向她时,就算极力回避,他们也在情不自禁地思考一个问题——
“那个”,是我们能对抗的吗?
“那个”,不是仙人吗?
监军察觉到士兵的混乱,他扬起马鞭高喊:不许后退!临阵脱逃者斩!
“那不过就是一个会御风的方士!殿下手下的仙人何止万千,尔等何须惧怕!”
刀光在阵型中亮起,有后退的士兵被砍翻在地,哀嚎声,躲闪声,被迫前进的踉跄声一同响起来。
而就在这时,城墙上的陈恪好像缓慢地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指着那个空中的背影,声嘶力竭地喊出声。
——嬴将军归来了!
——嬴将军与争殿下带着援军归来了!固守城门!驱逐敌军!
这声音嘶哑,像是生生撕开了一只噪鹃的喉咙,但所有守军都被这声叫喊唤醒了。那是嬴将军嘛?她为何屹立在空中?不!不重要!
她和我们的殿下归来了,他们带回了援军,我们的城池没有丢!
就在这一声呼喊间,士气骤然逆转,倒在地上的守军挣扎着爬起来,用武器支撑住他们不稳的身躯,半大的孩子们从地上摸索起散落的兵器,挣脱开母亲的手跟上军队。
所有人都醒来了,现在他们不是在死守一座终将陷落的城池,现在他们是在复仇!是在为那些倒在前面的人复仇,焚毁我家园的人必将以血来奠这里的每一寸土!
陈恪的后背摇晃了一下,刚刚那一嗓子用掉了他太多气力。血还在流,他眼前有些轻微的重影。在模模糊糊的视野里,他看到半空中的嬴寒山回过头来,那双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异星一样生光。
她注视着他,没有傲慢,没有悲悯也没有残酷。
就像神注视着人。
“我靠,陈恪你就非得把我名字喊出来吗。”
嬴寒山扭头瞪了一眼陈恪,这么想。
阵线一寸寸被反推,站起来的守军再一次和峋阳王军短兵相接。而那无数红色所连接的影子就在他们上空,天地间回荡着她的声音。
“不欲死者,退后一步!”
不欲死者,后退一步!有人在应和嬴寒山,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出自哪条嗓子。
或许已经不需要分辨,所有还能发出声音的守军都握紧武器一齐高喊起来。人组成浪潮,声音组成浪潮,汹涌的波浪抵挡住相向的刀剑。
“田恬何在!”牙旗下有人在怒吼,被逼退的峋阳王军正在寻求合流,而嬴寒山听到外城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喊。
“田贼已授首!”
火光照亮那个呼喊的来源,一身是血的海石花高举着手中的头颅,身边是衣甲已经被染成红色的白鳞军。一面白门旗在夜风中招展,仍旧白如雪光,没有沾上一丝血污尘埃。而在白门旗之后另一面旗子正在升起来,一个杜字被火光照亮。
“嬴将军,淡河来援!”
战场的形势逆转,天空中正有雷酝酿。嬴寒山看了一眼正在交汇的守军和淡河援军,毫无惧色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老天,你看,我这次做得怎样?
一道青紫色劫雷直直劈下,金光从嬴寒山身上暴涨而出,这一次她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无数金色笼罩了她的身躯。
有几秒钟嬴寒山甚至低头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是的,那些金色的丝线比之前多很多,但远不至于一开始就能挡住雷劫。
这弥散在天空中的漫天金霞不来自于她的身躯,反而来自于她的脚下。
是东门,是零散在巷中的生者,他们抬起头注视着劫雷,有人双手合十对着那个身影深深拜下去,光芒就从他们身上升起,成为一张与苍天相抵抗的网,把大多数的雷霆挡在那之外。
咩叽?
咩咩咩……咩叽!
嬴寒山听到脑内的那只小家伙在叫,它兴奋地冲撞着,奔跑着,有一道青气从嬴寒山背上升起来,化作那小驺虞的样子。
它鸣叫着踏着一路金光向上飞奔,向上飞奔,直到最后一道劫雷扑面而下,直直地砸在了它的身上——
一声清啸覆盖了整个夜幕。嬴寒山看到有一瞬间这小小的影子化作有角的蛇形,向天空盘旋而去。
蛇形升高后落下,逐渐变回小小的毛茸茸,跌入嬴寒山怀中消失。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刚刚离开,被淬炼洗礼,又再一次落回了身躯。温暖感在胸腔中扩散,雷霆逐渐熄灭,簌簌的雨落下了。
“宿主,受伤了吗?”系统问。
“几乎没有。怎么了?”
“您无伤进入了金丹中期。”
到天亮时,峋阳王军退出了踞崖关。嬴寒山本以为这场战斗会持续得更久一点,即使有她这样一个超自然现象在这里,对面也不至于溃退得这么快。
当她找到杜泽时她才知道原因。在峋阳王派兵来打第五争的这个当口,朝廷突然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