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02)
这话摆明了在恶心人,纵然项延礼是内敛不愿意与人起冲突的个性,眉宇间也带上了几分怒色:“乜允!我到底是奉王命前来,你白日饮酒,不理军政倒也罢了,何出此言折辱于我?”
啪地一声,这个白面的年轻人把手里的酒杯摔到了桌上。
“项延礼你不要在这里与我托大!殿下是让你带兵来驻扎,说了这里全权归你指挥吗?兵符何在手信何在,装什么呢?”他挑衅地笑了笑,站起身,仿佛若有所思一样打量着项延礼,“对对对,我忘了,这几年项将军屡败屡战,倒是很有骨气,只是不敢再出战吃败仗了。这几年了你打过几次胜仗?淡河一个弹丸之地你连粮草都保不住,殿下没让你人头搬家那是怜悯你,你不自知就罢了,到我这里来充上官?”
项延礼只觉得自己的手骨都要捏碎,从胸口中汹涌而出的怒气要化作一口血。
不错,这几年他是没有什么胜仗,可以打胜仗的时候何曾轮得到他?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危局,他拿自己的人头去赌一个收场罢了。
一口血气被他吞下去,大敌当前,这个蠢货拎不清楚,他一个宿将却知道不能乱。对面不管是那个裴姓子还是那个金眼睛的女将都非善类,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给他们机会。
“王驾至时,我会尽数上报。”最后他只是撂下一句。乜允把滚到地上的酒杯踢到一边,对着项延礼啐了一口。
“没种的东西,告你娘老子去吧。”
项延礼出来之后没直接去找自己副官,他寻了个地方用冷水漱了漱口,擦了擦额头,才勉强把胸中郁的那一翻腾不止的血气压下去。不管怎样他不能乱,这近万人的上官不能和守城的将官起了龃龉。一切,一切待到殿下前来……
但这希望很快落了个空。
营前已经吵成了一团,四五个军官围在一起,大有想要动手的架势,看到项延礼过来才各自不情不愿后退一步,露出被围在中间已经拽歪了领子推松了发髻的人来。
江主簿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前这群军士,那张文人气的脸上仍旧是一副预备着一会就去用衣带把自己挂在梁上的表情。
项延礼瞥了几个军官一眼,他们得了眼色告退,只剩下这两人留在原地。
“项将军。”那位主簿拱了拱手,想说什么,但只剩下叹气了。
“无妨,本将知道或是有些误会与难处,”项延礼安慰了他一句,“来时匆忙,未询足下称呼郡望。”
“下官江谚,本地人士,”那主簿回答,“已仕于虓原三年有余。”
乜允来这里也就一年多时间,这位主簿应该比他更熟悉本地情况。项延礼温和地对他点一点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推搡起来了?”
“……将军有令,”江谚把目光从眼前这位将领身上移开,自己也叹着气似地说,“请项将军麾下军士自负粮草,城中粮草不足,不足以……”
他顿了一下,一口气实实在在地叹了出来:“不足以奉养将军部下。”
项延礼又觉得那口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腥甜气翻了上来,几乎叫他生出拔剑折回去找乜允问个明白的冲动:“他安敢如此!此番迎敌岂是儿戏,大军已至,他却拒不供给粮草,叫接下来的仗如何打,他担得起这个罪责吗?”
……他还真担得起。
王驾不日便至,这几天随军的粮草倒可以勉强应付,但士气必然受到损害。乜允打的算盘就是项延礼如果不听他的,他就打压项延礼士气,最好让他作战不利,好方便自己在殿下面前正大光明参他一本,夺了他的兵权。
至于敌方是什么实力,那个女将有怎样的手段,现在这些士兵是否足以迎战,那不在蠢货的考虑范围内。
江谚看他脸色有变,忽而由赤变白,心下一惊,急急上来扶他:“项将军!”却看项延礼一口血沫喷在地上,自己也倒退了两步,几乎要倒下去。
殿下!殿下!项延礼闭上眼睛,在心中悲鸣着。
何以用此人啊。
项延礼被气得吐血这件事没有传到乜允耳朵里,即使传到了,他也不会当个事情。
难道有人会因为这样一个打不了胜仗又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将领为难于他吗,也不看看他是什么背景的人。
再说了,饿他的士兵几天,到时候王驾快来了就拿些掺了麸子的粮煮粥给他们发下去封一封口,殿下来了只管不认,士气低落的是他手下的人,殿下看了不喜自然会偏向自己这个世侄。
乜允越想越觉得自己打得好算盘,只是这其中还缺了一点什么。
……要是自己能趁着殿下还没来的这段时间,稍微立一点功绩就好了。可恨那项延礼,守着万数大军却宁可龟缩在城里,对面是个女将,他看他也像个缩在绣楼上的小女子。
乜允闭上眼睛,他陷入了一阵令人沉醉的幻想之中。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有率领万军之才,他应该身着铁甲立于旗下,看着军阵从他身边呼啸而过,金鼓随他的号令如同波涛一样起伏。
但他的兄长怎么也不肯去殿下面前为自己说项。现在这是一个好机会啊,项延礼这个败军之将早就应该被踢出殿下的军中了,他将代替他的位置,狠狠地教训那群沉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