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04)
这支沉州军约莫八百人,规模不大,为首者骑马,身边带着二三十骑精兵。步卒身上都穿着崭新的布甲,身边的骑士多是厚实的皮甲,甚至有着铁甲的几人拱卫在那个将领旁边。一面镶边绣兽纹旗在风中招展,可惜离得远了些,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乜允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烧了起来,他这一次为了保险起见足足带了原先城中一半的兵力出来,两千人打这望风而逃的八百人是绰绰有余。
看这群军士的着装,之前送来的情报大概不太准确,这支队伍不是出来刺探的小队,也不是烧粮草的细作。
这应该至少是一个年轻偏将带着亲卫与部队失散,不然哪支队伍会有这样漂亮的旗子,这样精良的装备?
他抬起手来,马鞭指向前方:“鸣金逐之!”
双方的距离飞快地拉近,好像一群羊只被狼追逐着合围,前面那群沉州兵慌乱之中甚至顾不上什么阵形了,只是一味丧家之犬一样快逃。
“你看他们现在奔逃得如此迅速,”乜允拉着马缰,得意地对身边亲兵炫耀,“可知这将领根本不懂兵法。行军当有阵形,撤退亦有章法,现在这样一味拔腿狂奔跑得倒是快了,但要不了多久就会失了力气。他们身上还穿着甲胄,后继无力哪还有力气反抗,不过是瓮中之鳖罢了!”
两千人追逐着这八百人到了一处山坡下,乜允才隐隐约约发觉出一点不对来。有潺潺的水声自远处而来,一条河流横贯在了他们之前。之前从未听说虓原附近有河流?这条河是哪里来的?
刚刚还拼命奔逃的那支队伍忽然恢复了秩序,他们有条不紊地自河上浮桥而过,顺畅得就像是一块黄油在火上融化。他追上去时已经晚了一步,最后一个渡河的兵士砍断了河上浮桥的绳索。
在已经大亮的天光下,那刚刚还惶然无措的八百人恢复了镇定,在那些汗湿面孔上浮现出了一种不祥的讥诮。他们就这样隔着一条从天而降的河流冷嘲地看着乜允,像看着一只被捕兽夹夹住了腿的野物。
“弓手!”风送来为首将领的声音,那居然是个女人的嗓音。
乜允来不及讶异和反应这意味着什么,无数破风声就突然划破天幕直直坠落而下。河对岸的步卒散开后退,露出一支被隐藏在核心的控弦士。白羽箭雨幕一样簌簌而下,来不及回头撤开的虓原士兵应声倒地。
河水翻卷着白沫,被血液染成淡淡的粉红色,两千人狼狈地向后退去,乜允的震惊之下被冻结的灵魂终于稍稍恢复了知觉。
病态的涨红爬上了他的脸颊。怎么会!怎么搞的!这条河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斩首八百的军功近在眼前,却突然变成了他折损兵士。就这样带兵回还,岂不是让项延礼看了笑话?
而下一秒,这恼羞成怒的红色骤然褪得干干净净。
大地在震动。
骑兵仿佛铅水般从山坡上呼啸而下,马匹在猎猎的风中失去了形状,如游龙如罡风,呼啸着一瞬撞散了底下尚未稳住阵脚的军阵。
还未从白羽箭齐射的惶恐中回过神来,虓原士兵们瞬间淹没在骑兵之中。
他们哪还有心思反抗,这些骑兵的马刀如此明亮锋利,挥舞在手中简直像是一片雪光。
有已经被震坏了心神的人只是呆呆地站着,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境,他们醒来时还在虓原城温暖的营帐中,只是被过于黑暗的夜色魇住了。
刀剑落下,这一点惶恐随之散去,颓然倒下的尸体被大地所拥抱,接引他们去更加漫长的睡眠中了。
燕字营出动不多,只有六百余骑,但居高临下的冲阵足以击溃一切反抗的念头。
侥幸没有被斩杀也没有被践踏在马蹄下的士兵们又一次被挤压向河岸,哀嚎着,哭叫着躲避从对岸来的箭羽,互相推搡着被迫投身到滚滚的河流中。
天已经完全亮了。
河岸安静下来,何翠子带兵绕了一段距离,从另一座浮桥转回此岸。骑兵们正在将战利品堆起来,将俘虏驱赶到一处。
骑兵伏杀加上箭羽和汹涌的河水,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并没有多少士兵幸免于难,但那个带着两千余人一头扎进这个陷阱的虓原城守将倒还活着。
他的马死了,头盔掉在地上,武器也不知所踪。看守着他的燕字营士兵只是鄙薄地瞥他一眼,就把眼光转到别处去。
他们是追随过第五争那个战争狂人的,虽然那位主子冲阵也时常不看对方是不是埋了陷阱,但他的勇武和悍不畏死总能将陷阱也撕开一道口子。
哪像是这个人,他活下来不过是因为拿身边亲卫当了肉盾,士兵们都在六神无主时他自己想先逃走罢了。
何翠子下了马,对赵一石一点头:“幸不辱命。”
“何将军辛苦。”赵一石也不托大,回了颔首。瘫坐在地上冷汗淋漓的乜允缓慢地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身边这长身而立的女将。
“你……你,”他磕磕绊绊地说,“你就是那个,那个朝廷封的……”
点怎么这么背,他怎么会直接撞上了那位女将军?
何翠子冷淡地投过一瞥,又像是觉得他恶心一样把眼光转回去了。
“你这种货色,用不着大将军她费心。”
第156章 食人啮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