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17)
面具后的那个人怔了一下,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分辨不出是在笑还是别的什么。它抬起手,指着躲在她背后的嬴鸦鸦。
“我也很喜欢她,”它说,“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拥有什么,也不知道她是什么。”
“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会想要她的命格的。”
嬴鸦鸦扁了扁嘴,好啊,她想,让你也躺在马车里被割一次喉怎么样?
但她没来得及说出来,在这句话落地的一瞬间,嬴鸦鸦突然感觉后背一轻,嬴寒山回手一掌拍向她,几乎是杀人的力气。
她没有感到疼痛,掌风在触及她时忽然卸掉了所有力量,柔和地裹住她,把她推向了远处。
嬴鸦鸦趔趄一下,被抛落在地上,当抬起头时,她才意识到为什么姐姐要拍这一掌。
银光覆雪一样绽出,以嬴寒山为中心展开了一个锋利的圆轮,千军在缩减范围的同时极大增加了旋转速度,两把被甩出的峨眉刺已经看不到本形,成为一枚以嬴寒山为圆心的转锯。
眨眼之间银光透过黑袍人的肢体,一道,两道,三道,黑色的雾气顺着峨眉刺锋刃溢出,当两把峨眉刺停止转动回归到她手中时,那个黑袍的影子还保持着完整站在那里。
一秒,那具躯体连着衣袍断成几截,坠落在地。
没有鲜血,没有惨叫,它的头颅和肢块滚落在地,很快开始消散为黑沙一样的东西,那枚芬陀利华面具从它脸上歪了下来,在没有掩盖的那一半里,嬴寒山瞥见了——
自己的脸。
那半张脸扭曲着,逐渐凝固成一个震怒的表情,那只露出来的暗金色眼睛里瞳孔紧紧缩成一点。
虽然是这样震怒的表情,它说出来的语气却如同嘲笑。
“我知道了,嬴寒山。”它说。
“你发怒的样子是这样的。”
“我也会这样发怒了。”
嬴寒山的身体僵住,随即一股强大的,难以抑制的怒火和杀意从她身体里爆开,仿佛一记重锤砸向周遭,想要冲上去的卫士被这爆发性的威压压得后退。
嬴鸦鸦下意识蜷起身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随即感觉有什么捂住了她的眼睛,也挡住了扑面而来的压力,她听到砂石被震开的声音,空气的尖啸声,沉重的呼吸。
而那只捂住她眼睛的手冰冷,柔软,有些像是什么没有骨头的动物。
“苌先生?”她小声问。
嗯。苌濯应了一声。她几乎没注意到他是怎么过来的。
“你怎么过来……我没事,我不害怕,阿姊那边没事吗?”
那只手似乎松了一松,但最终没有把她留在这里过去。
“嗯。”他迟疑一下,又应了一声,“她会更担心你一些。”
“没事的,阿姊。就是我自己没站稳蹭了一下,你又没打在我身上。”
嬴寒山拍那一下收住了全部的力气,但嬴鸦鸦还是摔了一跤,夏天衣服都薄,手腕擦了几道血印子。
虽然嬴鸦鸦说就是蹭破了一层皮,但她姐姐显然不拿这个当个小事。
嬴寒山坐在药箱子前面,一面借着苌濯的手拿包扎的布条,一面用烧过放冷的水冲过伤口。
“你是小看你阿姊杀人放火的能力?”她屈起手指在嬴鸦鸦额头上凿了一下,嬴鸦鸦立刻就坡下了:“是是是,阿姊神勇威武,吹了一口气就把我吹起来两丈高,不是苌先生把我拉下来,我还在天上飞呢。”
“贫。”
这么说着,她却侧过脸去看苌濯了:“还好吗?有受伤吗?”
苌濯拿着那一卷布条,垂着眼不知道在对哪里神游,听到嬴寒山叫他才回过神。
“没有,”他翻过袖子来,给嬴寒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我只是挡了一下,没有磕碰,寒山呢?”
“是我砍那个怪物,又不是它砍我,我能有什么事……”嬴寒山给嬴鸦鸦腕子上打了个蝴蝶结,随口接茬,突然想起来这次那个国师派了个幻影来出使不是专程找碴的,“对了。它带了个消息过来。”
“峋阳王那边想用拜月夫人换乜允。”
苌濯怔了一怔,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当他去看嬴鸦鸦和嬴寒山时,看到的是和自己相差无几的表情。
“你也觉得不太靠谱,是吧?”嬴寒山在水盆里过洗手,有些不知道用什么语气说这话。
有人要用一箕黄金换一斗米,是人都觉得其中有蹊跷。拜月夫人虽然对淡河方来说没有任何战略价值,但占着苌濯母亲这个身份,嬴寒山不觉得乜允的价值大到可以让峋阳王方放弃这么好一个人质。特别是他还要求以此为契机双方见面,怎么看怎么有后手。
“他们……不会放了母亲的。”苌濯迟疑一下,最后叹出一口气。
嬴鸦鸦抬起头看向他,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声叹气里似乎有什么隐藏的内容。她不自觉地用视线去找苌濯的眼睛,对方却一垂眼回避过去了。
平素苌濯就是这样,和人说话时少有表情,几乎不开什么玩笑,在人或明或暗探寻的他相关的事情时就哑口玉雕一样不发一言,有时候嬴鸦鸦甚至有点好奇,他那位隐士父亲是否真的出仕前带他住在深山之中,给他养出一身不太似人反似山中木魅的气质来。
但今天,在阿姊面前,似乎可以逼一逼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