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20)
乌观鹭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不必,确实是苌军师想的,妾只是帮了帮他。”
嬴寒山拍拍她的肩膀,没说什么,把话题换了:“这一次去与峋阳王会面,你要去吗?”
乌观鹭打了个寒噤,几乎是想也没想地摇头,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我就待在你旁边,”嬴寒山补充,“而且我们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或许是前一句稍微安抚了一下乌观鹭,她放松了一点:“妾做不了什么,将军为何要带着妾呢?”
“杀了他啊。”嬴寒山轻松地说,“你不想吗?我教你用弓,对着他的眉心,一箭出去——”
“……妾不会用弓,也拉不开弓。”
“那就看我杀,也是特别痛快的事情,”嬴寒山没有强求,“你不去也行,我就是觉得你要是想看他怎么死的,站在我旁边看得清楚。”
乌观鹭抿起嘴不说话了,低下头也不看嬴寒山。在嬴寒山几乎要放弃,说“那就算了”时,冷不防身边响起一个声音。
“侬切撒峋阳旺?结棍。其脑瓜头得举来被吾宁一昵好否啦?”(你去杀峋阳王?厉害。把他的脑袋提来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玉成砾不知道何时从螣蛇身边过来了,好像站在这里很久一样插话进来。
“……!玉前辈!好么。你抽冷子不说雅言吓我一跳。”嬴寒山抱怨着,“我预备用落龙逐鹿弓射他,那件弱水衣能做遮盖,芬陀利华教的人不一定能发现我。脑袋我是带不过来,一箭射出去他脑袋完整不完整都不好说。”
“港噶姆雅话,老娘别绰港吾,侬百得岁个小宁,难学宗门老倌样乱港究。”(说什么雅言,老娘就这么说话,你个百来岁的小孩不要学着宗门那些老货一样穷讲究)
嬴寒山努力理解了一下百来岁算不算小孩以及宗门那些老货包不包括玉成砾她自己,但最后还是决定不理解。
乌观鹭垂下眼去,又恢复了侍女俑一样的姿态,玉成砾瞥了她一眼,勉强把说话方式切回来了:“山人玉成砾,修道之人罢了,不必怖惧。”
她没有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玉成砾又把注意力转过来:“你们见面时我会布法阵,从外面芬陀利华教的人进不来,但你想杀峋阳王这件事我帮不上很多。他身上有龙气,你想好怎么应对了?”
“我想找个人替我开弓,至少替我拉着弓,扰乱龙气对修真之人的干涉。”嬴寒山答,“试试吧。我老板那副甲胄防暗箭或者刺客还行,仙术法之类就不太行,这个要麻烦前辈了。”
玉成砾毫不顾忌仙人形象地翻了个白眼:“着甲介斯切打仗,或介女喜切见老丈宁?”(他穿那个甲是打算上阵呢,还是女婿打算去见老丈人呢。)
扑哧。对不起,他穷,大概短时间内不会有老丈人了。
嬴寒山把乌观鹭画的图递给她,用坐标解释了一下当天军力安排,也和她确认过布阵地点,玉成砾觉得新奇一样多看了一眼乌观鹭:“个宁吾中意,撒拗峋阳旺跟吾切修兜伐?”(这人我喜欢,杀了峋阳王跟我去修道怎样?)
乌观鹭很震惊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瞥向嬴寒山,又把头低下了。
“妾杀不了峋阳王,况且妾生来肉骨凡胎,又为贼所污,恐怕脏污仙门圣地。”
玉成砾轻轻冷笑一声。
“肉骨凡胎?哼,谁不是呢……吾萨类东海静港,姆听港过?对,其两倍年起发得水淹了。”
她仿佛又对乌观鹭没兴趣了一样转身离开,乌观鹭却恍然不觉地盯着她的背影,半晌嬴寒山感觉自己袖子被她拽了拽。
“将军,从前也是凡人吗?”
是的,嬴寒山说。修士们大多一开始也只是普通女人和男人而已。
双方见面定在立秋那天,秋主金,一个特别适合图穷匕见的日子。
嬴寒山带满了落龙逐鹿弓的箭,以及备用的普通白羽箭,尽管知道射箭的机会只有一次,她还是把备用带上了。
乌观鹭站在她身边,手上戴着扣弦用的扳指,那天听玉成砾说完话之后,她自己跑回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突然就同意和嬴寒山一起来刺杀。
山岗上的风吹动着她们的头发,远处两军逐渐靠近的队伍明晰起来。嬴寒山握住了她的手,指了一指对面军阵的先头。
“一会儿就射大纛底下那个盔甲最好的人,瞄准和拉弦都是我握着你的手来,不要有压力,我们就试一下。”
乌观鹭搓了搓手上的扳指,点点头,她望着山下,嬴寒山看不到她的表情。
马蹄声,兵戈碰撞声,旗帜被风吹动时细微的猎猎,一箭之地外的队伍。
沉州军打起了朝廷赐下的旗帜与裴纪堂本人的将旗,与对面的王旗遥遥而对,乜允被塞了嘴丢在马上,预备着交换人质。
峋阳王身边是穿了重甲的项延礼,这位将军阴沉着脸色,戒备地盯着四周。
大纛下的王倒是表情轻松,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在王军一侧,一架被青布遮盖的马车停在那里,用作交换的拜月夫人应该就在车上。
“沉州刺史裴!”峋阳王那边首先来了个嗓门大的兵开腔,“王驾既至,为何不行礼!”
这话其实说得挺有脑疾的,两边正在打仗,哪有一边主将给另一边主将行礼的道理。
不过战场上就是这样,别管这话说出来脑不脑残,先喊了打压对方气势再说。峋阳王这边喊裴纪堂沉州刺史,又自称王驾,就是要在身份上先压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