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25)
多么荒唐呢?一个血海里蹚过尸山里走过,砍过人屠过城的将领,居然在换俘中不知道被什么吓死了?
但乜戈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是沉重地点了一点头,吩咐他的幕僚去准备安葬自己的弟弟,甚至没有号啕一声,多说一句。
在他们收敛那具被活活吓死的尸体时,乜戈就这么沉默地走来走去,守在王帐外,守在项延礼的帐外。
幕僚困惑地看着自己主人的脸,试探性地开口:“卫尉可是觉得乜将军他去得蹊跷?”
乜戈又瞥了他一眼,这次没有移开眼光,给那幕僚说下去的信心。
“乜将军人中龙凤,怎么可能惊惧而死?想来或是在沉州军中受了拷打,抑或是被喂下了毒物……当时军情混乱,军士都在援护殿下与项将军,一时间无人去援救乜将军。”
“说来也怪,乜将军是知兵之人,为何会突然出兵被俘呢?下官倒是听说,项将军初来此地时,与乜将军起了龃龉,负气而出……”
这话明里暗里有点拱火的意思,士兵们去救峋阳王是应该的,但为什么只救他项延礼,不管您弟弟呢?
再者说您弟弟好好一个人那么久没出战,怎么他项延礼一来就出战了呢?
乜戈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幕僚,突然接下佩剑不摘剑鞘,反手给了他一下。
那幕僚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你狂悖!”他厉声说,“你好大的胆子。项将军是为了援护殿下重伤,你是何居心在此搬弄口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擅自出兵酿成大祸,我身为兄长也待卸甲摘冠听候殿下发落,莫说是他死在了战场上,就是未死,我也要亲手处置了他!”
突然变脸的乜戈指着地上的那个幕僚,对身边人说:“此人挑拨离间,居心不良,把他拖下去。”
还没反应过来喊一声冤枉的幕僚被拖走,这边的小小骚动也引起了一点注意。原本怒视着乜戈,颇有微词的某些目光现在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唏嘘。
乜允这个兄长倒是个拎得清的人。
乜戈环顾一圈四周,叹了口气,抬手取掉头上的盔甲,拆掉发冠递给了犹豫不敢上前的亲兵。
“我原本是在这里等待项将军苏醒,亲自赔罪,再去向王寻一个发落。”
“现在看来恐怕是来不及了,若是项将军醒来,把这个转交给他,说是为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道歉了罢。”
第165章 倦马有恨?
主账中燃着灯烛,四壁都被烘上了一层浅橘色。
乜戈把随身佩剑交给亲兵,换了甲胄下来,他沉痛恭敬地跪在帐下,像是一条不慎撕破了主人裘袍的狗。
而他的主人正阴沉地看着他。
峋阳王重新束发换过染血的外袍,一道突兀的箭伤在他右颊上画出横线,他不言不语地睨着把上半身压得很低,几乎要把自己贴到地上的卫尉,突然抓起手边压军报的镇纸,猛地向帐下人砸了过去。
“殿下!”
一瞬间大气不敢出的左右纷纷活过来,惊呼的惊呼,躲避的躲避,镇纸砰地砸在乜戈的肩上,后者只是伏得更低,哼都没有哼一声。
“据守虓原,万数大军,你那兄弟带得好兵!率千人折在一个女子手上,他倒厚颜被生擒了!”
第五特这一句吼动的气是真的,生擒了乜允的是对面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本来没什么风浪。偏偏沉州方有意炫耀似的,尽把那小将的事情向外宣扬。周遭百姓都说那是个使得游龙双股剑的女子,武艺冠绝三军,一上来就生擒一员大将。
“臣弟轻忽出兵,以致折损兵将,虽已身死,但罪不足偿。臣身为兄长,教导不力,理应连坐。”乜戈还是伏着,似乎头都不敢抬一下,“两军交战在即,请殿下万要保重身体,勿以臣之罪动怒。”
帐中再一次安静了,空气将要凝成液体滴落下来。第五特脸上阴晴不定,他拎了手边王剑,慢慢从上首走下来。剑锋被推出鲤口一线,在灯光下闪烁着熠熠的寒芒。周遭静极了,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站在那里的人唯恐因为一点细微的声音而吸引到王的注意力。
“臣别无二话,唯请殿下安抚好宝仪郡主。”
这句话仿佛丢在冰上的石子,周围人都听到咔的一声轻响,鲤口那一线剑光被推了回去。第五特恨铁不成钢似的用剑鞘拍了拍他的脸颊。
“为我子,你这颗头颅就留在脖子上吧。”
宝仪郡主是第五特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女儿,说实话他也不怎么记得这个女儿的样子,不过既然被他嫁给了乜戈,那大概母亲还活着吧。
可现在他活似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那张原本弥散着怒气的脸也平和了些许。
峋阳王回到上首,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他起身:“乜允已死,倒是便宜他了,否则孤决不轻饶。你也不要想着逃掉一命。项卿伤重,恐怕无法上阵,你戴罪降为先锋,接替项卿之位领兵,所获战功半数归于项卿与麾下各部,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待项将军醒来,臣当自去谢罪。”
乜戈松了一口气,周边的人也松了一口气,有人暗暗地嘀咕起来项延礼出身不显,倒是真交了好运气。这么多年没有赫赫战功,没有家世姻亲,也在王陛之下站了这么久。如今救得王一命,地位就更稳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