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41)
“之后还打仗吗,阿姊?”
打,肯定要打,今年是打下峋阳王的最好时机,只要被他拖过这个冬天,来年春天肯定会迎来一场反扑,到时候不要说继续推进,可能现在打下来的几个城都不太好守。
但是从兵力来讲沉州一直处于劣势,这场战斗虽然取胜方是沉州,但双方的损失比重不相上下。
沉州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县城了,没办法拿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底气,更何况朝廷那边并不可信,如果沉州在这场战役中元气大伤,那么即使是击败了峋阳王,最后的结果也是朝廷渔翁得利。
所以短时间内再上场拼老命对两边来说都不现实。
另一方面,秋收快到了,后勤不做好打仗没得搞,涅叶烈和南方这些城池都需要有人组织收稻,并提防对面来搞个破坏。
青城那边是不可能有什么收成,可能还需要周围襄助。
这个节骨眼上,搞文书的死了几十个。
唉……
嬴寒山找了个地方坐下,抬起头,把揉成一团像是虫群一样嗡嗡作响思绪赶成几片,拍死,然后分堆抖落下来。
她在头脑里挑拣着这堆死虫子,喃喃着给自己理清思绪。
“死线,今年年底,最晚不能开春。”
“当前节点,秋收,至少有一个半月时间不能打仗。”
“兵力?对方仍旧占据优势。外援?我方的玉成砾和对面的芬陀利华教。”
“突发事件?今年我没有突破,作战杀业累积量高,年底可能雷劫重伤。”
都不是什么好事,那什么是好事呢?
乌观鹭发明坐标之后,峋阳王大半领土现在都有了数值化信息,包括王城她也绘制出了精度很高的地图。
这意味着沉州也可以绕背峋阳王,如果兵临王城,不一定要用硬打的方式攻破它。
白鳞军在这次作战中损失程度不是很高,沉州的核心精锐还是保留下来了,这段时间淡河一直在抓紧赶制百步弓,现在已经可以组织起相当规模的弓箭手队伍。
何翠子在涅叶烈落脚之后,自己写信去跟她提了一下系统性练兵的事情,这段时间那边没有大的袭扰,应该已经有点成果了。
……感觉像是一堆准备条件,就缺少一个“解”啊。
灯烛摇晃着,光线暗淡下去,嬴鸦鸦挑过一次灯芯,收拾了食盒,打回洗漱的水来。嬴寒山还蜷在那里,眉头紧蹙,像是在解一个不能一剑劈开的死结。嬴鸦鸦失笑,把手里拧干的热帕子递过去。
“阿姊擦擦脸吧。”
“二更天了,阿姊不要回去吓亲兵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最初来淡河的时候嬴寒山和嬴鸦鸦两个人一直睡在一起,主要原因是为了保证鸦鸦安全,次要原因是穷。
但自从淡河掀桌独立之后,两个人就各忙各的,很少有躺一个地方睡的时候。
之后有了院子,要么是各人睡各人房间,要么干脆嬴寒山睡军营,突然又住回一起,让嬴寒山有点不知今夕何年。
嬴鸦鸦很安静地蜷在榻的另一侧,散开的头发像是鸟类黑色的翎羽,光滑,微冷,带着干桂的味道。
只有在靠得这么近的时刻嬴寒山才能意识到,她的体温确实比常人低很多,呼吸的声音也轻很多。
嬴寒山不困,脑子里没理顺出来的那个解让她睡不着,索性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嬴鸦鸦的头发。女孩动了一下,转过身来,脸对脸地盯着她看。
“阿姊?”
“嗯……老板回来之后有说什么吗?”
“没有?他不一直是那副样子?阿姊怎么了?”
嬴寒山把手里那一绺头发放回去:“我们战场上吵了几句……算是我以权压人吧。还得抽空去给他道个歉。”
不很用解释,嬴鸦鸦自己就明白了两个人在拌什么嘴,哧地笑了:“不碍事,这个人傻,有时候转不过弯来。”
她躺平,抬头看着屋顶:“有时候我就是很奇怪,阿姊是仙人,是终南之人,不在乎这世间的伪饰和勾心斗角,那他呢?”
“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他就是……傻乎乎的。被逗一句就哑巴了,给人断案居然能被羊吃了袖子,上一刻还提着刀要在郡守府里杀几个来回,这一刻我想让他上马,他看着就像被人敲了一棍子一样。”
“阿姊,阿姊,我对你讲了没有?那个浮泉郡守送了我一套衣裙,头面艳俗得很,衣服改改还能穿,我设计去装他女伴,他好像我要咬他一样……”
“……阿姊?”
嬴寒山长吁了一口气,伸手盖住嬴鸦鸦眼睛。
“是挺傻的,不然以后你别跟着他办公了吧,就说你姐姐不让你和傻子玩。”
“睡觉,睡觉,我改天找他聊聊。”
这会是一个丰收的秋天。
即使大多数农人都拿起武器,或早或晚地深埋于他们曾经侍弄过的土地之下,稻子仍旧长成了。
它们深深地垂下头感谢埋藏于根系之下的主人们,就像它们的祖辈深深地垂下头感谢那些将要落在脖颈上的镰刀一样。
沉州那边的秋收不用担心,刚刚打下的城池就需要派人手过去,秉承着“你就算是条会说话的狗也得来汪两嗓子”的思路,稍微识字一点的兵丁士官都被抓出来顶文官的活。
而那些被顶替下来的文吏则被发出去出远差,到各个地方下基层倾听民意培养政治素养提升基层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