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47)
“虎?”
“对,在衣袖上绣一枚虎纹上去吧。”
拿到衣服已经是重阳前,嬴鸦鸦又请了一位梳头娘子,为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簪,簪上浅色的菊花花苞和茱萸。
细小的红色果子鸡血玉一样从黑发上垂下来,和衬肤色的衣裙一起衬得人顾盼生辉。
她张开手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望向嬴寒山的表情带上一点笑:“好看吗?阿姊?”
“你阿姊我买的衣服……咳,好吧,主要是我家鸦鸦好看。”
她摸了摸袖子上的虎纹,绣工不太理解女儿家衣服上的虎应该怎么绣,嬴寒山就索性把自己的虎符简化了一下线条做花样子让对方绣。“人人都给女儿家花,”她说,“阿姊却给我虎啊。”
“做只老虎吧。谁欺负你,你就吃了他。”
嬴鸦鸦笑起来,托起一边桌子上盛茱萸的盘子,替嬴寒山插了一支在发髻上,然后自顾自托着盘子出去,要给领到茱萸的人都看一看阿姊赠她的衣裙和虎。
苌濯受了嬴鸦鸦的茱萸,沉默一下折身回去给她折了一朵花出来。
花大概是院子里的菊花,又有点像是花苞攥得很紧的莲,没有开,花苞紧紧收拢着,苞片像是冰一样白,有种她熟悉的异香。
海石花接过茱萸,被林孖掰了一颗去吃。后面感谢也没来得及说,只顾给他找水去了。
文官们是传下去的,武官们比起茱萸更关心今天有没有羊汤。等她到裴纪堂面前时,已经走过一整圈了。
或许是错觉,或许是秋风太烈吹开了窗子,在走向裴纪堂的一瞬间,嬴鸦鸦觉得他背后的影子有些晃动。
“刺史,”她说,“重阳的茱萸。”
裴纪堂慢慢抬起头,动作像是被浸在冰水里一样有些僵硬。
她拿起一支茱萸,示意他低下头为他戴上,裴纪堂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伸手——
——攥住了那支红色。
“我自己佩吧。”
空气在这一瞬间让人不安地燃烧起来,他身后的影子也好像失去了轮廓,裴纪堂专注地注视着她的脸,似乎有些隐而未发的怒气。
嬴鸦鸦莫名其妙地歪头与他对视,半晌才听到他很轻地问:“鸦鸦……已经走过一趟了吗?”
“是。”
裴纪堂有些僵硬地笑笑,表示自己收到礼物了,又看着她转身离开。
那支茱萸在他手中攥得太紧,他想大概是有枝茬刺进掌心。
——你已经走过一趟了吗?
——你为每一个人都佩茱萸吗?
——我……
他闭上眼睛,血混合着红色的果实从掌心落下来。
裴纪堂猜到会有这一刻的,但他没想到这一刻来得这么快。
发完茱萸之后,嬴鸦鸦换了衣衫去厨下凑热闹,做饭在这样的节日里也有休闲意味,杀羊这种事自然不必她去,但泡泡菊花酒什么的她可以干。
而就在这样一个她不在的空隙,嬴寒山找到了裴纪堂。
“……所以,你喜欢我妹?”
嬴寒山不是刻意挑这个时间点,但她确实有些考虑。只有在这样一个忙忙碌碌又闲下来的日子,大家的神经才不会紧绷到谈不下去这个话题。
也只有在这时候嬴鸦鸦会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去干些轻快休闲的活计。
书房的门半掩着,风把它吹得吱吱作响,裴纪堂蹙起眉,他很想说一句什么来反驳,他很想举很多例子来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但掌心细小的伤口还在作痛,痛得让人难以忍受。
“我不知道你们这边的人怎么想,我也不管你们这边的人怎么想。”
“但我们两个都是成人,我们都知道自己十五十六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你或许觉得没问题,沉州的姑娘们十五十六岁可能已经嫁人很久了,但我告诉你,不行。”
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他,裴纪堂感到那个在头顶被击碎的薄胎瓶子又回来了。
“如果鸦鸦十八岁,或者十九岁了,我会说好吧,我尊重她。但她还没有长大,我们是她的长辈,上司,决定她很大一部分人生观的人,她可以仰慕我们,但现在不是时候。”
瓶子被一片一片地敲碎,冷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去。
嬴寒山叹了口气,她记得自己来是带着一个为之前战场上事情道歉的目的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开口就变成了指责。
或许……或许是因为愧疚?那一个可能牺牲鸦鸦的梦魇至今没有离开她,以至于她现在难以遏止自己的过保护?
“……老板,我不是说……”
“不要说了,寒山。”
裴纪堂举起一只手,嬴寒山在他掌心中看到未干的血痕,似乎是他刚刚又一次用指甲戳开的。
“我对此天地发誓,裴纪堂若是此后对鸦鸦有所觊觎肖想。”
“便人神共弃,暴尸荒野。”
随着这赌咒落下的,还有门外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第175章 无者的命赌
微风拂开门扉,露出嬴鸦鸦有些错愕的脸来。
碗碎了一地,撒出来的汤水还冒着热气。
她拎着托盘站了一会,茫然地看看两人,又看看脚下先一步祭土地的肉汤。
“哎?倒也不必这么嫌弃我?”
半晌,嬴鸦鸦露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低头收拾起来碎了的汤碗。
“汤洒了,要喝的话,得自己去伙房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