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377)
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卫兵,以及嬴寒山站着,乌观鹭恐怕会就这样撕了他的衣服,抄起地上的碎瓷片子给他来两下。
好歹是在场还有同僚让她维持住了一线理智,没有继续动手。
饶是这样,这个男人还是被印象里温婉沉默的表妹突然爆发吓炸了毛,忙不迭地从她手里挣脱出来来了个秦王绕柱走。
“你!你你你!你怪我作甚!她也不是我杀的!再者说,再者说,你们一个私奔一个逃,连累了家里……你还对我动起手来了!”
原本平静下来,只是睁着一对泪眼含怨带恨瞪着他的乌观鹭听到这话,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哀鸣,那声音好像她真变成了一只白羽毛的鹭鸟,谁抓住了她的脖子——咔嚓!
她一句话没说,却突然扑向了身边的士兵,唰地抽出他腰上的剑。眼前这女子是有官在身的主事,士兵下意识想要推搡的手停在半空,乌观鹭已经一扭身跳开,举起剑朝他扑了过去!
杀人了!
乌观鹭不擅长用剑,那把长剑对她来说也过于沉了一点,她几乎是拖拽着它向这个缩头缩脑的男人扑过来,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有几秒钟被她骇得动不了。
这是乌观鹭吗?这是他那个不言不语,看人时总要垂下眼睛,微微掀起一点眼皮来,仿佛羞怯一样注视的堂妹吗?
那把剑好沉,她的手腕那样纤细而白皙,她恐怕是无法高高地举起它的。
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有剑一样锋锐的怒火要从她的眼瞳里刺出来。他下意识拿身前不知道是谁的挡了一下,借着这人绕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堂妹,然而他下一刻骤然失去了平衡,扑地一下摔在地上。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抬头看一眼自己绕的这根“柱子”是个什么“柱子”。
嬴寒山没干什么。
家务事,她作为军队长官公司领导不应该插手,但这不妨碍她在有人靠近她时“不小心”做点小动作。
也没有很过分啦,就是在他苍蝇一样绕着她转来转去的时候,略略伸了一伸腿——被绊倒了是你自己不长眼的。
那个年轻男人一头栽在地里,衣袍靴子腰带乱成一团,折腾了几下愣是没爬起来,乌观鹭拖着剑过来了,眼睛里蓄着泪水和怒火举起了剑。
在这样一个微妙的瞬间,她还是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嬴寒山。
那位女将冷淡地架着胳膊,没有鼓励的意思,也没有劝阻的意思。
于是还在颤抖的那把剑就直直破开空气,唰地刺了下去——
“敏娘!”
歘。一声刺入什么的声音,半晌一旁被抢了剑的士兵开始心疼地嘬牙花子。
那把剑确实落下去了,但没刺中任何东西,剑锋在土地上拖了一下,发出粗粝的摩擦声。
这一击不中固然有乌观鹭握剑姿势不对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从她背后冒出来的那一声喊。
她举起剑时那个年轻女人就开始尖叫了,一边叫一边没忘了伸手猛地把身边稍微年长的那个从车上掀了下来。
这被掀下去妇人迷茫地踉跄着站稳,在看清楚眼前将要发生什么时,嘶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敏娘。
这声哀鸣缠住了剑,也卸掉她杀人的戾气,乌观鹭恍惚地低头,看看落在脚下的剑,看看被吓得已经很没脸地开始号啕的堂兄。
她没有回过头去,一直到那个妇人跑过来,跌跌撞撞地把她抱在怀里,她还是没有回头。
“哎。”嬴寒山失望地吐出一口气,把地上的剑踢给那个士兵。
“让个文官夺了剑你是干什么吃的,给我带上剑找军正领五鞭子!”
敏者,捷也,聪也,达也。
不知道乌观鹭这个小字究竟对应了哪个意思,抑或只是为了对应她的名字,描述白鹭惊飞时的姿态?
她一直不愿意回头,嬴寒山就不得不负起领导的责任来了,她先让人把瘫软在地上的那个男人拉起来,又叫人把驴车上剩下的人赶下来,最后自己站在乌观鹭眼前,上下打量她一下。
“你是想我给你半天假叙旧呢,”嬴寒山问,“还是想现在就去工作呢?”
乌观鹭的身体绷了一下,然后她很坚决地把双臂从紧紧抱着她的那个女人怀中抽出来,然后是身体,是手腕,是衣袖。
她甩开了她,背过身默默地向着文官帐走去,即使那个女人在再也抓不住她袖子时开始低低地啜泣起来,她也没有松动态度。
“好了,现在你们几个给我站在一起。”嬴寒山用身体挡住乌观鹭离开的背影,稍微提起一点“我吃小孩”的恶人脸来。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亲戚,你们又是来历不明的,如果不给我交代清楚,就全都当作细作处置了——听明白了吗?”
年纪最小的那个男孩一定听明白了,他扁扁嘴预备着哭,又被嬴寒山一眼望过去,吓得收住了眼泪。
这个年轻男人是乌观鹭的堂兄,这件事他自己喊出来了,嬴寒山不意外。
瞪他的那个年轻女人是这个堂兄的妻子,这件事好像也能看出来,没什么稀奇的。
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妇人是乳母,这件事嬴寒山没个概念,但想想也合理,他们虽然看着像是逃难的,但衣着还算讲究,这种家里的老太君不至于找个驴车就颠颠地拉着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