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467)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岛上的原始人,厉兵秣马,枕戈待旦,等待着手持火枪的人从轮船上下来和自己生死对决。那个人甚至还有点像自己妈。
没事的,嬴寒山自己安慰自己,以往很多时候,她妈突然出现在她的宿舍楼门前或者公司前,或者任何一个其实她不应该来的地方时,自己也是这样紧张得快要应激,没有什么差别。
更何况,自己现在有个帮手。
苌濯白天去帮嬴鸦鸦处理淡河的事情,晚上回来守着她,预防任何夜间突袭。
只有嬴寒山一个人时,他不怎么保持人形。有几次巡夜的更夫恰好遇上刚刚往家走的嬴寒山,会和她同道走一段距离,那时候更夫总会指着她家门上摇曳的白花,不无羡慕地问大将军家中的花篱极美,不知道是什么花。
“食人花。”嬴寒山瞥了一眼轻轻去绕她手腕的藤蔓,面不改色心不跳。
她有问过苌濯为什么每一次他在她院子里时总是变成花。问这话时苌濯低下头去,有些为难地嗫嚅,发丝尾端开始偏离头发的设定,自顾自地打卷,看着像因为尴尬而蜷起的手指。
“为了安全。”他说,“我一定得在这里。”
“是,我知道,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变成花?”
他不说话,他飞快变成花藤唰唰地爬上天顶,假装自己真的只是一棵植物。嬴寒山站在满头摇曳的花藤下悟了半个时辰,终于悟明白了为什么。
卧槽,这朵花在装人的时候会害羞。
“你不是在害羞吧。”她仰着头问他。
花藤唰地消失了,然后最高的院墙上开始开白花。
那个女人没让嬴寒山等太久。
她是白天来的,没有突袭,来的方式平平无奇。嬴寒山听到通报说有人来找大将军时甚至没过脑子,只说让人进来。
而当她踏进门的一瞬间,那种熟悉的压迫感又来了。
嬴寒山很小的时候看过一个鬼故事,可能是日本那里传来的,一个被丢弃的洋娃娃不断给小主人打电话,每一次打电话都飞快地靠近她,直到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现在这压迫感突然出现的方式,就像是那个鬼娃娃。
她没穿那身竹青的衣服,也没穿雨幕里的彩衣,她身上衣服的颜色很暗,像是在服丧。
嬴寒山坐在桌案后看着她,主位很高,坐在这里的主人何以毫不费力气地俯视客人,但她觉得她像是一个被强行压在角落里的几岁小孩。
嬴寒山摸了摸衣袖里的峨眉刺,放弃动手这个念头。
压迫感来自威压,相差一个境界以上的修士之间会有明显的威压压制,体修在这方面受到的影响要小一点,杀生道因为强横冷酷的心境,受到的影响还要小一点。
但现在这人仅仅在这里站着,毫无恶意,毫无释放威压的趋势,就已经让她觉得在被兜头浇铅水。
这个人在玉成砾之上,很多。
嬴寒山直起后背,把手放在膝盖上。“你是谁?”她问。
那个女人慢慢低头,摘掉了面纱。
一瞬间,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赢寒山的胃。
她已经有五年,再加上四年没有见过这张脸,她以为自己应该已经不再记得她了,但那张脸上的眼睛睁开,向她投去视线时,嬴寒山还是感觉有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她的胃。
她嚯地站起来,倒退两步,盯着她的脸。
“是妈妈。”那个人说。
声音也一样,完全对得上号,又轻,又有气无力,好像在生病一样的声音。
如果惹恼她她就会锐利地尖叫起来,然后变成沙哑的哭声。有几秒钟嬴寒山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都在变化,她不是金眼睛的杀生道女修了,她跪在电梯旁边,手机掉在她的膝盖上,电脑从包里撒了出来。
站在那里的女人还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慢慢张开手,对她露出一个相当和蔼的微笑:“怎么了?上次不是认出妈妈来了吗?”
嬴寒山没有回答。
她现在希望有个人在她旁边,苌濯不在,但他可能察觉到了,她不知道她是希望他回来还是不希望。
系统哑巴了一样一言不发,敲它也没有反应,那个女人动起来了,像是一片影子一样慢慢地靠过来,嬴寒山嗅到一股很淡的香水味,她简直快要一边哭一边崩溃地笑起来。
这里是十世纪!十世纪哪里来的香水味!
在她靠得很近的时候,这个女人停下了,她有点困惑地看着嬴寒山的脸,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是现在这个状态。
“没事,没事,回来吧,回来吧。”她开始轻轻捋嬴寒山的肩膀,“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嬴寒山慢慢地摇头,她的脑子有一部分非常清醒,另一部分非常含糊,清醒的那部分在飞快运转,强烈反馈这时候直接说不认识不是个好主意,含糊的那部分已经开始有什么说什么。
女人脸上的表情淡了一点,她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嬴寒山的睫毛。
“我是血渊宗鬼母道主,你的师尊,你的妈妈,栾浊雨。”
冰凉的指尖从睫毛移动到嬴寒山的眉心,鼻尖,似乎爱怜小孩子一样点了点。
“唉,你下山这么久,怎么能不记得妈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