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486)
野兽总有些直觉。
月从浓云中露出一线来,天幕呈现出一种雾蒙蒙的白色,愈向下愈深,转为深青,转为绀黑……而在最浓的黑色中,却隐隐有些跃动的明光,一阵风刮过帐前,里面混杂的不是草木初生的腥气,反而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苦味。林孖站定,又抽了两下鼻子,眉头锁起。
一瞬间,有什么如箭矢般划过他脑海。
沉州军运送粮草,从来是十日一往来,按照道理,大概就是今日吧……
钲!
锐鸣在他头脑中炸开,林孖未有半刻犹豫,折身取刀呼亲兵直向粮仓而去!
你看,什么是预判?
嬴寒山说。
“预判,就是以我度敌,以去日度未来。如果我是第五煜,天天在城里闲得长蘑菇,十分想派人出来给城外那群人找麻烦,我会挑什么时候?”
“我会挑一个最能重创敌人的时候,对于围城军来说,粮草出问题是大事,”
灯火通明,四周的火把将地面照成暖色,追击夜袭者的骑兵已经出了辕门,嬴寒山和海石花并肩站在粮库旁边,后者微微低头,安静地听着嬴寒山说话。
“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啰。”嬴寒山轻快地收了个尾,没多废话。
一般这时候旁边的副将啊亲兵啊就应该开始拍马屁,来一句“将军英明”“属下敬服”之类,但嬴寒山不好这个,海石花也说不出这种话来,她只是点点头,再用力点点头。
这几天第五煜会兵袭扰这件事海石花也有数,不然她不会半夜站在这里,但她是“千日防贼”的思路,嬴寒山是“我来做贼”的思路。
“明白了吗?”嬴寒山笑着问。
“明白了。”海石花说。
“那你来预判一个?”
海石花抬起头来,眼神中有片刻不解。预判?还要预判什么?那群来偷营放火的贼人已经被抓了现行,追兵也已经跟上,现在还会有什么?
嬴寒山抻了几秒没有说话,终于还是笑微微地抬起手指向远处。
“三,二,一——”
一个急刹车。
林孖远远就看到了这里无事,脚步逐渐放慢,又看到自家大将军笑微微地拿手指着自己,寻思了一下又加速,跑出了猎犬以头抢主人的姿势来,跑近了才发现海石花也在这里,一时间傻在原地只剩下抓头发。
“第二个预判。”嬴寒山说。
她,海石花,林孖,三个人都不是没有军事判断力的人,林孖完全依靠的是直觉,比起谋划者他更适合做一个冲将,海石花其实已经很好,但她年纪毕竟小——嬴寒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没上大学的年龄,现在也不过是大三左右,还欠缺一点经验。
而嬴寒山自己——不是天赋,是和第五家这群男鬼过招过出的经验。
所以她基本能猜到今晚三个人都会赶过来,只是前后顺序有差别。
“姨妈,海阿妹。”没有旁人,林孖就随意叫了一下,眼睛向着粮仓瞥,“无有着火就好。”
“没有,”嬴寒山说,“去收拾一下兵甲吧,准备出阵。”
这话一落下,海石花和林孖齐刷刷看了过来,海石花已经不太惊讶了,跑得微微气喘的林孖还满头雾水。
“第三个预判。”嬴寒山晃了晃三根手指,自己先自顾自向着营帐的方向走去。
“日出的时候,第五煜会露面。”
太阳升起来了,云雾开始消散,飞甍关的城墙上镀着一层薄薄的金色。
城下血腥气还未散去,泥土泛着乌紫,那队出来偷营放火的军士大多没能跑回城中,手快一些的攀着城上垂索逃过一劫,手慢的就染赤了城下的土。
沉州军不疾不徐地把尸首拖了,一概斩首,用木棍密密匝匝在关前插了一长道人篱笆,风吹着被砍下来的头颅的散发,没凝固的血还在顺着木棍滴滴答答向下流。
白鳞军和沉州军的旗帜就在这一道血腥的藩篱后,兵戈和甲胄泛起冷冷的银色。
日光升到城楼上时,有人上来了。
那人露面的一瞬间城上城下都张开了弓箭,像是几十只大鸟一齐展翅。第五煜一身深青蓝襦袍,两肩至袖上用缇色混着金线绣出攀云的龙纹,日光在龙的身躯上流动,仿佛下一秒就要腾云而起。
他平和地笼着手,目光向下看去,好像在等待谁的出现。
他当然等到了。
“宿主,”系统发出声音,“这里有修仙者的气息。”
嬴寒山一点也不意外第五煜在自己旁边放了几个修士保镖。他是有数的人,知道自己现在能飞也能万军之中取他狐狸头,不可能不做防范。
“修为怎么样?”嬴寒山问。
“两个元婴一个分神,”系统说,“强攻可以杀掉那两个元婴,但有龙气干扰,同时打三个加上一个第五煜有难度。”
啧。
仙人不能插手凡人的战斗,也就是说现在要是林孖把第五煜砍了他们只能看着,但嬴寒山不一样。她没有飞,她慢慢走到了阵前,那一排头颅之前。
“寒山!”第五煜像是见到老友般对她招了招手,“许久不见。”
嬴寒山冷笑了一声,没有搭茬。白鳞军在她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开始分队,几十号人如同雪白的两翼,呈一个尖角形跟在她身后。
“上一次没有来得及怎么叙旧,这一次倒是有机会了。”他笑着扫了一眼,“不知故人们是否都在?裴刺史?苌军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