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492)
第一个人抓住了绳子,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陆仁某半跪在地上,死死地攥住固定身体的手镐,借着两边压住自己肩膀的力气稳定自身,砂石摩擦着护膝发出吱拉吱拉的声音,他咬牙切齿地想这身衣服算是废了。
到四十几个的时候陆仁某示意停下,他爬到一边吐了一会,脸色不太好看。
“我们来吧!校尉!”旁边的两个人无论如何也看不下眼了。
陆仁某这次没有反对,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下面,点头。
“好,你们来。”
一开始两边的人都以为他是实在累了,再加上耗费不少体力所以不想动,所以一直在那里坐着。然而直到所有人都过去,他却又站了起来。
“还有咱们三个,”陆仁某说,“用我当支撑点,你们两个过去,我自己想办法。”
“校尉!”
陆仁某推了一下来拉他的那个人,满脸不耐烦地又给自己系上绳子。他刚刚是想到了这件事,拿人做桩,总有一个人要自己想办法,他得保存好力量,做最后那个人。
军令如山,没人能劝,余下的两个人从平台上爬下去,陆仁某再一次把镐头钉进石缝里。他们拽着绳索,颤颤巍巍地荡过这一片绝壁,现在只有陆仁某孤身一人在这里了。
他坐下,休息了一阵。
其实从斥候到校尉,他也没花很长时间……这一切都是自那个会飞的剑客把自己拉起来,投到大将军怀里开始的。
在那之前他就是个无名的斥候……这辈子做过最了不起的事情就是疏散了村子里的人,抱着那个叫玉童的孩子上树躲过了追杀。
玉童……玉童应该也过得挺好的,听大将军说有户好人家收养了他,峋阳王被打死之后那边也不打仗了。
陆仁某吐了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拔出手镐站起来。
“不怕,”他喃喃地说,“玉童,阿兄带你再爬一次树。”
绝壁上也有点草木,但从这里到对面很不保险,他在掌心上缠了两圈布,整个人扒在石壁上,缓慢地向着另一边移动。
脚下几乎是空的,手上只有些枯草,站在另一边的士兵们屏住了呼吸,天地忽然寂静得连虫子的鸣叫也听不到。
哧!
一把枯草突然被连根拽出,陆仁某的身形随即歪斜开,来不及反应,他一脚蹬在岩石上,整个人斜着向对面飞了过去。
该死!这个词来不及在陆仁某脑内反应就瞬间熄灭。他离终点还有两米!若是寻常他有力气,两个蹬踏能勉强摸到边。然而此时此刻坠落的风声已经告诉他,他用的力气不够!
他没有力气了!
风声戛然而止。
十数双手伸出来,在他将将要落到崖下时一把拽住他。
“拉住陆校尉!别松手!”
高高低低的嗓子应和着,前前后后的手死死拽住他的头发和衣服,陆仁某被一寸一寸拉起来,拽进人群里,又被举起来。
万岁!有人低低地喊,更多人已经喊不出声,只是七手八脚地托着陆仁某发抖。
真厉害啊,你小子。陆仁某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开始自己夸自己。
“简直像是个大人物一样。”
他伸手擦汗,擦了满脸滑腻,抬起手才看到自己的双手已经皮肉翻卷,尽是鲜血。
城内的灯火就在脚下,陆仁某扶着身边人的肩膀把双脚落地,他站直,慢慢抬手,指着那一点一点的火光。
“就在那里。”他说,“敌军近在咫尺,我们只剩下一步!”
“开城门,迎嬴大将军!”
灯火,沉州军营里也亮着灯火。
坐在中军帐中的嬴寒山挂了全副铠甲,面色和夜里的雾气一样冷。
“宿主觉得城门会开吗。”系统问,这是个不指望得到回答的问题,嬴寒山报以的只有沉默。
“其实宿主有些后悔让陆仁某去吧,”它说,“你宁可自己飞进城里开门。”
那不是宁可,那是十分希望,要不是城里有青云宗修士糊的阵法,她真想自己过去踹开这破城的门。
“我宁可你是人,”嬴寒山说,“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团一团投进城里,你来开门,”
“系统不是二维生物,不能团一团。”系统干笑两声。
周围安静了一会,只有风吹动帐篷顶布料的簌簌。“但是……”白噪音没停,嬴寒山就知道它话没完,“宿主也知道,必然要有今日这一次,你也必然要撒手。”
嬴寒山轻轻叹了口气。
是的,她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抱在怀里,拢在翅膀下,她不可能真的狂妄到觉得她是一个遮蔽天地的穹庐,能以一身之力像母鸟庇护幼鸟一样庇护所有人。
陆仁某是战士,嬴鸦鸦也是战士,乌观鹭海石花……所有人在这个年代都自愿或被迫地成为战士,所有人都要到战场上去,一次一次地应战,有人必然留下,有人不得不离开。
她只是那个撒手,把他们抛向这战场的人。
“这一次以后,宿主想给他什么位置?”
嬴寒山活动了一下手腕,她站起来,没有说话。
远处有嘈杂声响起,火光照亮整个营地,隐约有催动军队的金鼓声贯彻夜幕。李烝哒哒地跑进来,撞开门帘:“大将军!大将军!飞甍关城门开了!前头的队伍已经冲门!”
夜风裹挟着灯油燃烧的气息,掠起嬴寒山的长发,她摘下落龙弓:“准备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