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04)
“就像钓鱼一样。”嬴鸦鸦说,“抛个饵出去,把他们钓起来,怎么样?”
嬴鸦鸦的想法并不复杂。
既然说要和她联姻,那总得相看一下对象吧?万一你家公子是个嘴歪眼斜半身不遂的呢?万一是个天残地缺不识数的呢?任凭你在信里把自家孩子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口说无凭呀?
但相看还有另一个问题。
照叶蔓的身份,叶家堪为士之冠冕,她就算是这个家族最后一个成员,也是天生的蓝血。没有任何人能要求她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坐在屏风后,接见两州浩浩荡荡的来访者。
照嬴鸦鸦的身份更不用说,她阿姊是臧沉两州的实际掌权者,完全不依靠世家也不买世家账的那类人,上一次宴席上拔剑犹然在眼前,哪是什么杂鱼都能凑到嬴寒山和她妹妹眼前恶心人的?
所以,必须有一个门槛。
比如说回答几个问题看看头脑是否正常,写一篇策论看看眼界是否开阔,谈吐是否文雅。
若是这都答不好,写不出,那就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当然,写得再好我也不考虑嫁。”嬴鸦鸦掰着手指头,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表情,“但是写得好的可以考虑留下来做官。”
“反正,他们不一定真的喜欢我,但一定真的想要攀附上淡河府。”
四五月份禽鸟渐渐多了起来,从清晨到傍晚,道旁的树木上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啁啾。
这些换了新衣的小家伙在枝头你侬我侬,抖擞着翅膀看树下来来往往的客商。
伙计们扛着花样时兴,染得也漂亮的绫罗在街上飞驰,不断有鬻卖金银,毛皮,贵重货物的商人出现在淡河城外。
这座刚刚恢复元气的小城一时间热闹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坐在门口编篾子的闲人们看着那些牵马拉车的商人,窃窃私语这莫不是见鬼。
这里是淡河,不是京畿,也不是哪个渡口的富庶城镇。不要说它刚刚被人烧过一次,就是平时好好的时日,这里也不招卖昂贵财货的客商待见。
活见鬼,确实是活见鬼。从城门的守官到旅店的掌柜,所有人都想知道同一个问题——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干嘛的?辛十二想,自然是来卖货的。
他已经在城门外排了半个多时辰,春日里日光酥暖,照得人昏昏沉沉。拉车的马也无精打采,有苍蝇落到耳尖也不知道抖一抖耳朵。他袖着手站在车边打瞌睡,不时抬头看一眼城门。
今天是无论如何也得进城区,都说早来吃肉,晚来喝汤,他本就得到消息晚了几天,要是还不赶早进城,连舔碗底的份儿都轮不上。
好歹又捱了一炷香时辰,终于到了城门口。负责查验的城门吏仔细看了他的路引,又详细盘查一番才预备放行。
可巧盖了一上午的印,给他路引盖章时丹朱已经没有多少了,辛十二只能站在原地等那小吏取了丹朱回来再说。
就在这个空当里,一位很文雅的使君走了过来。
淡河在国土南方,居民身量都偏矮,这位使君却是八尺长身。辛十二走南闯北见多了人,一看他走路的姿态就知道他既是一位贵族,也是一个武人。
贵族走路四方平稳,即使是疾行腰上的玉佩也不会发出响动,武人佩剑的位置与文人不同,不求最优雅最衬托气质,但求扬手便可拔剑作战。
二者身份相合,他至少是一位校官……不,甚至是位将军都有可能呢!
于是这卖布的商人立刻露出了一个笑脸,急忙忙地把马向一边扒拉两下,为贵人让出一个可以站立的地方。贵人很和气地站定了,甚至对他微笑了一下。
“淡河遭逢战乱,元气未曾恢复,一时间有如此多的客商进城,难以支持,故而察验须细致些。”
辛十二反应了一下,猛然意识到这位使君是在宽慰他。他受宠若惊地连道不敢,哎呀,今天是撞了什么好日子?
他走商多年,哪一次在城门前不狠狠地被敲上一笔?来的士兵眼皮子浅,拿的东西就少些,要是来了军官,认得好东西,他就要多出血。
拿东西便罢了,骂两句,推搡两下,谑笑几句都是常见的,谁家贵人这么客客气气地和行商说话?
“不知你来此处是为何?”他问。
“回贵人的话。”对方态度和蔼,他也就大起了胆子。“听闻嬴大将军将要嫁妹,正在置办妆奁,故而携宝货至此。”
?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说完这话,就觉得对面那位贵人的表情咔嚓一声裂了。
在辛十二反应过来为什么裂之前,贵人飞快地用手一抹脸,把这个裂的表情强行拼回去。动作之迅捷,好像刚刚那个表情根本没出现在这张冠玉似的脸上一样。
“竟有此事?”他仍旧和蔼地说,“我未曾听闻。”
“是也,”这商人眨眨眼,又眨眨眼,心说自己莫不是没睡醒,“臧沉两州,豪门贵胄,都向那位嬴女郎发去了求娶的信函。回函说将要择优觅一佳婿呢。既有这风声,妆奁总要制备完全,鄙号颇有几件称得上稀世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