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542)
但又没有那么好,今秋还要打仗,还要征兵,冬天的雪灾可能还会有伤亡。
“南边的税现在很少,”她只能拿出这个安慰她,“几乎不要税了,你们过去就是自由民。官府也比以前好了一些。如果现在还有商队没出发,你们就跟着商队去十里城,找小吏说是嬴寒山让你们来的。如果小吏为难你,你就说自己要见嬴鸦鸦或者乌观鹭,嬴寒山要你们为她传话。”
女人沉默地听着,像一头黄麂一样温顺地点头,她也不知道对方听了多少。
那里是应许之地啊。神说。
但臧州不是应许之地,这个天下还没有一处地方称得上应许之地,如果这个天下未来的主人不继续向前疾驰,就不会有应许之地出现。
嬴寒山骑上了那匹驽马,消失在白日茫茫的草原上。
天暗下来,月光沉到草叶的末端就变成白色的露水。
有虫子被露水惊动,一闪一闪地飞向高空。它们银色的翅膀闪闪发光,远处远袤的草原上也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站在远处的人或许会以为那是鬼火,从去年冬天的白灾之后,草原上就莫名其妙多了很多绿色的火焰,小的只有弹丸大,大的几乎像是一头羊羔。
它们漫无目的地在夜色里游荡,有时会忽然挨近路过的人。
有年纪大一点的人说,那是去年冬天冻死在雪中而没有得到供奉的魂魄,他们提着灯辨别来者是否是自己的亲人,在高草间浮游,躲避吃魂魄的妖魔。
但今夜闪烁的并非鬼火。
骑兵们躲藏在过马膝的高草中,他们刀都紧紧地收在鞘里,鞍具上会反光的装饰也全部卸下,只偶尔有谁的头盔因为布没有包好,而隐隐约约反射出一点鬼火一样的月光。
这是一支北方来的小部落,原本在赤岩山山脚下放牧,从白灾愈演愈烈起,他们就一刻不停地在向南迁徙。
草原越来越冷,草场越来越少,他们想来南边,南边的部落想去中原。既然中原人的铁骑都督不让南边的部落过去,那南边的部落也不能让他们过去。
蒙多部占据着南方的大部分草场,大大小小十来个部族依附于它,昔日强盛的时候不要说它亲自来打,就是它的附庸也足够击退北方来的迁徙者。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不一样了。
马匹沉钝地呼吸着,在寒冷的草原夜色里喷出一团一团的白气。马背上的骑手们像是一尊尊铁铸的像,只有凑得很近才能发现他们在因为狂喜发抖。
蒙多部的王子死了,几个贵族打了起来,附庸们从空气中的血腥里嗅到老狼王的衰弱,于是像是虱子一样一齐咬了上来。
现在他们已经四分五裂,自顾不暇,空余出的大批草场和部民也失去了庇护。这支从赤岩山下来的部族一早就盯上了这片草场,今春这里回暖得早,放牧在草场上的羊群也生了不少羊羔,只要他们占领这片草场,就可以把这里的牲畜连同牧民一齐当做战利品收入囊中!
然而,在所有人都抓紧马缰,预备着向那些不设防的毡包冲锋时,他们忽然看到了一道黑影——
毡帐里的人也看到了这道黑影。
这些看似宁静,毫不设防的毡包里其实没有一个牧民,它们像是已经熟透了的马勃一样,只要踩一脚就会炸开,炸出后面埋伏的骑兵。
在毡包群面向群山的方向挖出了四五条拒马沟,高速冲锋的骑手们即使看到拒马沟也来不及停下,只能一层一层地被绊倒,摔进去被木刺扎透。
他们是蒙多部提图亲王的下属,那位殿下是竞争王位的有力人选,在这个混乱的节骨眼上不能忍受任何苍蝇蚊子的干扰。
他叫人连夜驱赶走了这片草场上所有部民,不许他们带牛羊,不许他们带行李,这样毡包就还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士兵和拒马被布置在毡包四周,就是为了钓一个骚.扰周遭的小部落出来杀尽,以儆效尤。
但现在埋伏在毡包附近的人有点等不住了。
那个黑影明显就是一个侦察骑手,骑马的动作轻盈,胯`下的黑马走走停停,显然经过专业的训练,能发觉空气中轻微的铁锈气,又给主人留下观察的时间。
拒马沟打的就是措手不及,如果有侦察骑兵提前发现了,这一切布置就白费了!
难道对面已经发现了这里有什么异常,所以派人来侦查?
带队的是提图亲王信任的千长,在黑暗的夜色里埋伏着他部下的一千二百骑。要知道布置这里的陷阱花了他多少心血!拉着这一千二百多名骑手出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消耗,殿下不会希望看到他无功而返。他身边的亲兵紧张地看着他,黑暗让这位骑兵首领的脸模糊不清。
“点起火把来!”他说,“假装牧人被惊动了!引诱他们后军上前!至于那个斥候,你,你!带十个人上去射杀他,决不能让他发觉这里有陷阱!”
与此同时,赤岩山下的部落也瞄准了那个影子。
“那毡包里有士兵居住!”带队的头人说,“定然是作战后驻扎在牧民那里的军士,这附近没有大仗,人不可能很多,他们又都入睡了,来不及上马作战!只要不让那个哨兵发现我们,我们就能取得胜利!”
“跟我上!杀死那个哨兵,奇袭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