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62)
“回禀殿下,一个人。”嬴寒山重复这个词算作认可,“但不是潜入敌营,是我撞上了他。”
第五特笑得更明显了,他笑起来时隐隐约约能看到上唇下的虎牙:“那也是斩了!他们说你是个仙人,未必吧?你不是踏着云雾而是坐着车来的。”
“我猜你是个不世的武者,是也不是?”
这话就很难回答。
一方面她这个邪魔外道真沾个仙人的边,但她肯定不能在这里承认,另一方面她也的确算是所谓“不世的武者”。
嬴寒山垂眼合手,一拜。
“我仅仅只是裴明府的门客。”
谈判内容早就已经演练过,嬴寒山只需要起个头,大部分细节由苌濯补。
他现在看着一点不像是鬼魂了,大概有一个什么存在于他背后的开关,“卡塔”一拨,已经烧掉的线路重新恢复通电。
“淡河孤悬,不得着落。先主猝崩,情势纷乱。内有生民困于疫,外有强敌伺于邻。”他的手叠在膝上,对待一位真正的王那样低下头去,“非淡河有不臣之心,实臣等智计不足,眼光浅短,不得不慎以保全自身。”
第五争似乎在神游,大部分时间眼睛落在不知道哪的虚空里,偶尔在嬴寒山或者他的身上戳一下。
一直到苌濯停下,他才抬起头。
“啊,站边晚了,后悔了,对吧?”第五争漫不经心地说。
“没关系,我原谅你们。”
“但是……”他又开始露出那种神游一样的表情,也可能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打断了他的思路。
“但是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得放点兵在淡河那里。我王叔在我阿父还在的时候就盯着淡河,太烦了。”
“殿下要给淡河兵力?”苌濯被他跳跃的思维闪了一下,但立刻不动声色地接上。
“不对,只是驻军在那里。”第五争用一个手势打断了他的话,“怎么可能给你们。”
“淡河地瘠,不足以奉养太庞大的军队,”苌濯还在跟他的思路,“况如果驻军与淡河府衙是二非一,那平日的庶务如何处理?是淡河府衙的府吏兼任,还是殿下另派文吏前去?若是另派文吏,淡河县这样一个小城却有如此多官吏,难免冗余,况二者如果起了纠纷,谁来裁断?若是前者,那淡河府衙中的官吏究竟是从属明府,还是从属殿下所遣之人呢?”
第五争好像被噎了一下,他皱起眉,有几分钟大概在真的思考苌濯提出的问题。
“那把裴纪堂换了,”他说,“我派人去淡河,让他到我身边做官。”
“……”
嬴寒山用力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系统,你能帮我屏蔽几分钟这人的发言吗,我静静。”
嬴寒山现在知道带一个副使的必要性了,她说话不礼貌她没有谈判技巧都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她实在没有在这种场合下还面不改色的素质。
苌濯欠身:“此事臣等只能禀告明府。战事不容延宕,请殿下再作思量。”
第五争长长出了一口气,把戴在手上的什么东西拍在桌子上。那是一小串木患子,看着像是一百零八珠的样式,没串宝石,和这个人的气质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好吧,那这些事就之后再说……不是不算了,是之后再说。”
那种长久的,近乎于神游的气质终于从他身上散去了,仿佛一直有一个魂魄在屋内打转,直到此刻它才落回它的躯壳。
“淡河县城以东是柏鹿渡口,王叔一直盯着淡河就是因为这个地方卡着臧州的交通要冲。经过淡河的粮到这里就可以走水路了。所以在柏鹿渡口截击他。”
“你们来的消息无论如何也会传出去,他一定会紧盯着我们这里的动向。”
“我会派骑兵去解淡河围——抻住淡河那边的兵力,那个姓项的将领是个保守派,他会求稳倾向于调集兵力应对援军,柏鹿渡口就分不出那么多人来。”
“你们有水性好的人么?能打奇袭的。就在这个空挡让他们无法渡河,我派去的骑兵在淡河虚晃一枪,在渡口与你们碰头,围杀烧粮。”
嬴寒山点点头。
计划是准的,老板看人也是准的。
“好了,就照我说的来。”他说,“然后……”
“你,嬴寒山对吗?你留下吧。”
苌濯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维持着平和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微的波动。“殿下?”他问。
“留在我手下吧,”刚刚回来的魂魄又飞出去了,第五争轻松而散漫地开口,“淡河既然归属我,那你作为淡河县衙里寄居的门客,也可以是我的。他给你多少食禄?他给你多少斛米,我就给你多少斛银珠。他给你多少布,我就给你多少罗绮。”
“你喜欢什么?你的副使面容很漂亮,可惜毁了。你喜欢这样的男子么?我可以赐给你。淡河给你的一切,我都能加倍地给。”
嬴寒山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新的这身礼服是男装改的,有些针脚改得太急了。她老觉得袖口上有一个线头刺得她手腕内侧发痒。第五争说完很有一会她才抬起头。
“我喜欢淡河,殿下。”她说。
“喔,好啊。”第五争点点头,“当我没说吧。”
“但是,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我听人说,我阿父,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