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从穿成外道女修起(686)
嬴寒山在手里盘着那块石头,开始问她最近生意的近况。她欠鸦鸦的本金早就连着利息还了,鸦鸦又给了她一笔钱当做参股,每次走商都吃点分红。
这几年的时间里秦蕊娘从一个瘸着腿挑着担子卖杂碎的小商人,到搭上商队大着胆子走商的游商一员,再到如今已经成了有自己商队的出色商人,每每回忆起来,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王上在帮她,她知道。南边的地界上没有人为难她,想求的便利也总能求到。每次回来秦蕊娘都给她带些精挑细选的东西,嬴寒山也毫不推辞地收下。秦蕊娘知道这是在安定她的心。
但是不够,一块宝石,一张毯子,一身金银线的漂亮披风不足以答谢她的殿下,她一直期待着有一天自己能真帮嬴寒山些什么。
“北边的商路已经走通了,”秦蕊娘说,“从臧州到随州,再到草原,这条线沿途都打点过。从州我盘了几个铺子下来,京畿还没落脚,但也快了。”她热切地看着嬴寒山,希望她给自己一点什么工作。去打探消息?可以。去散布流言?可以。
但嬴寒山只是听着。
“这次回来打算买些什么?”嬴寒山聊家常一样问。
秦蕊娘困惑了几秒钟,指指宝石:“有羊,有半大的马驹,有羊毛和挂毯,我带了些羚角回来,能卖上一笔。至于买什么,没有想好。”
嬴寒山点点头,找出一张纸来推到秦蕊娘前面。
“留着羊毛做这个吧。”
这是个什么东西?
乍一看像是织布的图示,但谁会把如何织布画成画呢?再仔细一看却又不然,画上画的是两根粗粗的针绕着同样粗的线,把它编织成一片毛毡样的布,又把这块毛绒的布拼成一件没袖子的衣服。
秦蕊娘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嬴寒山:“这是?”
“毛衣,”嬴寒山说,“或许应该叫毛背心。仅仅用羊毛搓出的线,无需缝纫也无需织造,很快就能做出来的御寒衣着。污损破旧之后可以直接拆成线洗涤。你觉得怎么样?”
秦蕊娘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实在是妙绝的东西,只是,殿下……”
只是这东西看着不怎么好看,富贵人家不需要它来御寒,他们自有更华美的皮草可以穿着。
至于手里没有几个钱的——羊毛多贵呀!他们为什么要买这样一件毛线织成的衣服呢?换上芦絮碎布也能扛一个冬天啊。
毕竟这里是中原南方,这里养不了多少羊呀。
嬴寒山显然看出了秦蕊娘复杂的表情,她诡秘地笑了一下。
“这是给军队用的。”
哦!
秦蕊娘立刻就明白了,也露出一个笑:“殿下是希望我为军队供给这样的毛衣?是了,正要与北方开战,又逢隆冬,那我手中这批羊毛……”
“不是,”嬴寒山干脆地说,“我自己军队的我自己找人做。”
“你做了毛衣,去卖给第五靖。”
秦蕊娘又眨眨眼,然后开始疯狂眨眼。
啊?殿下?啊?您要不然还是找地方躺下睡会吧?您都累得说胡话了啊!
嬴寒山用手指敲了敲那张纸,让秦蕊娘细看,秦蕊娘再看就发现,那上面其实有两种织法。一种简单,织出来的和布有点像,一种花哨,隐隐约约有些花样子出来。
“我的军队使用的是简单的织法,你卖给第五靖的复杂织法的毛衣。”嬴寒山说,“他们拿到之后就难以仿制,即使能仿制,所耗费的时间精力也太大了。”
秦蕊娘还是没听明白,她安静地捧着纸,等待嬴寒山说下去。
“这可能有点为难你,但很重要。你得想个办法让他们注意到毛衣这种东西,然后从你手里采买一批。这批毛衣不要有任何问题,要足够让他们满意,又对你产生信任。”
嬴寒山合着手:“然后大战在即,第五靖肯定要修缮兵器,更换粮车轮轴,采买琐碎军需。那时候,你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向他们提供货物的资格。”
“能做到吗?”
秦蕊娘深吸一口气,缓缓地点点头,嬴寒山又说:“卖毛衣的钱也别捂在手里,我建议你赶紧去从州和京畿那边买粮,能买多少买多少,到时候第五靖买不到粮,你就卖给他。”
她近乎有点狡猾地笑了:“赚钱嘛,不砢碜。”
这一秒钟秦蕊娘觉得嬴寒山露出了与以往不同的气质,它像是一片云翳一样飞快滑过嬴寒山的脸颊,又飞快消失了。
天空布满了云翳。
北边冷得很快,随州已经几乎要落雪了。苍峪王第五靖喝了一碗加了酥油和盐的热茶,披着毛领斗篷出来时,世子栩正在院子里练剑。
小世子有些像他,但没有他那么尖锐和棱角分明,不仅仅是说面容,也是说性格。第五栩没有早早失去父母的爱,没有被宫人虐待和忽视着长大,这个孩子的性格细腻温和,有些像是他的母亲。
第五靖就这么看着他,表情柔和下来。
第五栩练了一会剑之后就累了,擦擦汗跑到树边坐下,把剑递给坐在那里的小姑娘。丹芜王女穿着一件水红色的斗篷,斗篷下摆用金线绣着花朵,整个人在冷色调的院落里好像一朵初春的花。
“你看懂了吗?”第五栩说,“哪里看不明白的话,我再给你演示一遍。”
丹芜王女站起来,接过剑,有点犹豫地比画了两下,不像是舞剑,像是一只打湿了翅膀的鸟在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