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你想的太悲观了,事情没那么复杂,既然言舅舅能处理好,我相信我也可以,况且,这也是早定下的,没理由临时换人啊。”
“那时是因为我身体不好,不得已才做出那样的决定,现在——”
“现在也没好到哪去。”墨语截住墨非的话,捶了捶蹲累的双腿,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与父亲平视。
“好了很多。”起码说上这么长时间,他都没有觉得不舒服。“等你回去,一天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肯定又被累坏了,到时,大家会多心疼,我比你年轻,有的是本钱。”语气俏皮,却表明了最深的关心。
谈论了半天,争执了半天,却没有得出结论来,墨非身体开始吃不消,却依旧挺着,不肯放弃,墨语不得已只好在口头上妥协。
墨语推着墨非走出书房,坐在沙发上的星河,连忙赶了过来,彼此交换了眼神,星河抱着墨非走回卧室。
看了看昏暗的客厅,墨语轻声走上三楼。
墨言房间的灯亮着,墨语在虚掩的门上班轻敲了下,站在窗前的人转身看向门口。
“言舅舅,不是说好不告诉爹地的吗?”墨语走到墨言身边,直截了当的问,语气带着埋怨。
“我无法骗他,他问起,我不能隐瞒。”曾经骗过一次,却付出了血的代价,他已经得到教训。
“善意的谎言不算欺骗。”
“谎言终究是谎言,无论她被包装成什么样子,加了多少修饰,她的本质不会改变,依旧会伤人,善意的谎言甚至比恶意的还要残忍。”
他也曾以为善意的谎言是种呵护的手段,直到伤害到被呵护的对象,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多离错,谎言终究只是谎言。
似懂非懂,但这已经是墨言对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墨语知道,他刚刚的话一定牵动了什么,而且一定跟爹地有关。
“小语,对爱的人,对重视的人,一定不要说谎,一定要坦诚,即使会带来伤害,也不能说谎,不能欺骗。”墨言的话,墨语并不能完全理解,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墨语完全想不到墨言今晚的一席话,在几年后的一天,终于得到印证他终于切实领悟。
站在卧室门口,墨语抬手握住门把手,却迟迟没有打开门。
相处的时间不多了,要如何开口才能不让他难过?
门轻轻从里面打开,墨语抬头,对上一双淡然的眼,敛阳开门后转身又躺回床上。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墨语回手关好门,是到衣橱边换下衣服,身后没有动静儿,不由得停下动作,转身看向床上,“阳阳,你是不是想要啊,那个……”话还没说完,一个枕头笔直的飞了过来,墨语一把抱住,嘿嘿傻笑。
“你若不是想要,干嘛现在还不睡?”
撇了眼笑嘻嘻没正经的娃娃脸,敛阳用眼睛瞄了眼床头上的杯子,“把它喝光。”
数着足足十个长圆柱杯子——家里最大容量的,盯着里面橙黄的液体,墨语本能的咽了咽唾沫,“阳阳,怎么会才这么多杯橙汁?”
“喝——”简单的一个宇说完,敛阳靠坐在床头合上眼,不去看褶皱的娃娃脸。
“阳阳,那个…太多了。”他最不喜欢的饮料就是橙汁,勉强喝下一杯已经是顶天了,多一口就会倒牙,现在十杯摆在面前,那还不要了他的小命。
“喝——”眼皮抬了下,又重新合上,不理会那张皱成苦瓜的脸。
“喔——”知道讨价还价是不可能了,墨语捏着鼻子,大义凛然的谁灌下一杯橙汁,一连五杯下肚,肚子被液体胀得满满的,最要命的是牙开始激灵激灵的痛,哀怨的看着第六杯橙汁……今天晚上看来是甭想睡了,十杯下去,不跑一夜厕所才怪。
才要拿起杯子,手被人按住,墨语欣喜的看着手的主人,“阳阳——”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喝这么多吗?”淡淡的语气让墨语脊背发凉,眼睛困惑的看着敛阳,不明他为什么生气。
“希望这么多橙汁能让你懂得坦诚。”见墨语的眼睛眨了眨,敛阳拿过他手里的杯子放回原位,“现在,你有话对我说吗?”
看了眼余下的橙汁,墨语咽了咽唾液,老虎不发威胁,不代表他是病猫,敛阳不生气,不代表他不恶毒,墨语今天算是了解了。
居然用橙汁来惩罚他,真是别出心裁!
“没有要说的?”伸手够向杯子,墨语一把握住半空中的手拿,牢牢的抱进怀里。
再喝,他的牙就倒了!
“阳阳,你要我说什么?”不是他心里想得那样吧。
见墨语一脸困感,敛阳轻轻的说,“为什么要那样交代孟飞,还将意嘱咐桂嫂,你到底要做什么?”
想了一下午,敛阳还是找不到答案,如果厌烦了他,为什么还要悉心叮嘱别人照顾他?如果觉得他是个麻烦,为什么不直接说分手?
“如果你已经厌烦了,我可以离开,不必把我托付给别人,我……”敛阳垂着眼睑,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只听到声音淡淡的,似有似无。
“阳阳,你在说什么,你要去哪里?”墨语放开敛阳的手,抱住他的身体,“我不准你离开我,不准。季敛阳,我说过的,无论你跑到哪里、躲到哪里,都休想甩开我,这辈子你都是我的。”霸道又强势的吼着,墨语隐藏的担心瞬间迸发。
墨语一直不敢说,就是怕敛阳会说离开,结果他真的说出要离开,墨语的心恐慌混乱,脑子开始不能正常运转。
“为什么要别人来照顾我?”被墨语吼完,敛阳前所未有的安心,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
“因为我要回瑞士去,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只能拜托他们。”破釜沉舟,事到如今,已经不得不说,墨语放松手臂,让两人可以面对面。
“你回瑞士?”为什么是他自己?
“是我要回去。”墨语扶着敛阳躺好,自己趴在一边,继续说,“瑞士墨家是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家族,本家主脉和旁系侧枝所有子孙加起来,不过一百多,香火一直不旺。爹地和言舅舅是本家唯一的两个子嗣,言舅舅没有孩子,而爹地的身体很糟糕,所以,在我还没出生,就被指定了人生轨迹,我要代替爹地继承族长的位置,族里的长老让我二十岁接任,就是是我大学毕业后。”
“族长?”默默的听完墨语的话,敛阳一时还不能理解,“族长,好象非洲土著人。”
被敛阳的话逗乐,墨语在他的脸上亲了下,“你看见言舅舅就能族长可不是什么好职业,相当累人的,说起来到很像族人的公仆,为帝国集团卖命。”
看着不情愿的娃娃脸,敛阳眼神闪了闪,“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去?”
搂着敛阳的手背紧了紧,“我很想带你一起回去,可是,新继任的我会才很多事情忙,我没有时间照顾你,把你留在陌生的环境里,我会不放心,与其让你到瑞士去,不如留在这里,有熟悉的家人,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朋友,大家一起相互照应,这样我才能放开手脚做事,没有后顾之忧。”
“会有危险吗?”感动于墨语的细心,却也深深的不安。
“不会,我会很快熟悉一切,将工作处理好,然后接你和球球过去。”墨语说着,手拿抚在敛阳依旧平坦的小肚上,“小家伙,爹地不再身边,你要乖一点,不要让爸爸不舒服。”
“他很乖,我们会等你回来。”
敛阳的话让墨语怔了半晌,眼睛微湿润,墨语缓缓勾起嘴角,“阳阳,我以为你在听到我要继承家业后,会离开我,我一直都在担心,很怕你会带着孩子离开。”
翻身搂住墨语的腰,敛阳爷头倚靠在他胸口,声音有些模糊,“离开,去哪里?”
见身边人昏昏欲睡,墨语缓缓低下头,眼神柔和的凝望着,“哪里也不去,阳阳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