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重生)(125)
可他右肩有伤,反应不及,这一招分明就是针对他而来的刺杀!
李臻眼睁睁看着剑光如雪,瞠目欲裂——
“大将军——!!”
鲜血四溅,箭锋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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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臻横着回了帅帐。
于合和甘元亭见此脸都白了,忙揪着谢时问:“活着还是死了?怎么回事?!”
“不关他的事……”担架上的人声息极低地开口,一开口,嘴里就涌出一串血沫,跟在旁边的军医手忙脚乱地拆开他的盔甲衣服,为他处理伤口。
李臻脸色惨白,不知被哪个手潮的按到了伤处,倏地一皱眉,瞬间冒了一头冷汗,顿时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话音自然也止住了。
谢时只好低声道:“我援救不及,幸好李将军亲兵忠心,没让那一剑穿心而过……可怜那兄弟,当场没了。”
于合听得团团转。
一个军医软着腿道:“各位将军,大将军这伤太重,怕要回京休养……”
甘元亭皱眉喝道:“什么伤非得回京?!”
甘老棒槌这句毫无人性的话顿时引发了一番七嘴八舌——
“历来在前线养伤都是权宜之计——”
“到底不是燕国人,我们燕国的将军就不是人吗?”
“大将军若耽搁在这儿死了,我可担不起这责任,三位将军谁爱担谁担罢了!”
谢时硬着头皮,轻轻拉了拉额上青筋暴跳的甘元亭,拿眼睛指了指于合。
若此人不在场,以甘元亭和谢时的地位,什么事都瞒得下来。这节骨眼上,李臻回京就意味着燕世子手上兵权缩减、燕军将领换人……无论辰静双还是燕鸣梧,想必都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
所以甘元亭才问了那格外棒槌的一句。
但怎么说,都错过了。于合既然在,甘元亭和谢时就无论如何不能越俎代庖,决定李臻的去留。
当然,李臻若能自己醒来……
他一时半会也醒不了。
谢时轻声道:“李将军胸前伤口极深,依我看,不宜多做挪动。不如也叫齐国和我们的军医来看一看,说不准能讨论出更稳妥的法子呢?”
“人多手杂,万一你们有人看我们大将军不顺眼,暗下杀手怎么办?”
这话棒槌得和甘元亭那句有一拼。谢时道:“我在这守着李将军,他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给他抵命!”
甘元亭眼角暴跳:“谢时!”
谢时疲惫地回头瞥了他一眼。
李臻不能有失。
只要辰燕联盟一天还在,李臻就不能死在辰国境内。而燕王与燕世子之争尚未完全结束,李臻哪怕的确必须回京休养,他的调令也只能是燕鸣梧本人发出。
谢时聪敏,甘元亭老道,两人都懂得个中道理。
谢时下了战场,还没有休息,从头到脚,沾着不少血和尘土,再好看的皮囊,也难以赏心悦目。他的一点光彩,都只好栖息在少年人黑白分明的眼睛里。
那双眼此刻满是血丝,带着掩也掩不住的倦色,不知是哪里打动了甘元亭,老东西气鼓鼓的,不说话了。
“抵命”两个字好像终于惊动了于合。他魂不守舍地往这边看了一眼,道:“……既然谢小将军都这样说了,我们也不便拒绝人家的好意。去,把辰齐两国的军医们请来。”
潜燕
李臻的夫人,边氏,今日有些心神不宁。
先是好端端碰碎了一个茶杯,惯用的琴又断了弦。那琴弦是李臻亲自替她配的,已是七八年的旧物,音色清越有力,也不知能否再配上一样的。
她只好把琴放下,问道:“小芷儿呢?”
李芷是她和李臻的女儿,还不到六岁,生得伶俐可人。
丫鬟道:“姑娘出门玩去了,说是和杜家的小公子斗蟋蟀去了。”
伶俐可人……就是不大像个女儿,天天和一群男孩厮混。
不过李臻和边夫人都不大觉得这是什么问题,李芷既有家世,又有拳脚,再不济还跟着一群下人,在外头也受不着谁欺负,便随着她去了。
边夫人走了会儿神,有点想李臻了。
李臻在家的时候,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边夫人心里总是很欢喜。但他不在家,边夫人对着一群丫鬟婆子,也没什么想热闹的心思。
她随口问道:“李臻什么时候能回来?——上次进宫,该试试世子口风……也许久没去见世子妃了……”
丫鬟听了这句,插话道:“夫人,宫禁好似解了。”
“解了?!”边夫人顿时喜上眉梢,“去递牌子试试,明日进宫去见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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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边夫人顺利见着了辰阮。一见着面,就心疼了:“娘娘怎么瘦了这些?”
“别管她,”燕鸣梧面带愠色,“身子还没好利索,又贪凉!”
他脸色唬得边夫人一骇。
可辰阮伸手拉他,他也没躲。
“不气啦,”辰阮温温柔柔地劝他,“我都乖乖喝药了……”
燕鸣梧瞪她。
辰阮用另一只手也去拉他,不好意思地笑:“我从前稍贪凉,也不会一下子病这么厉害的,我哪里知道呀?再说,边夫人在呢,人家好不容易来这一趟,外头人只道是来看我。万一被你吓病了,传出去,别人得以为我多凶呀?”
燕鸣梧低声道:“你连我都打得,哪里不凶了。”
他好像是不气了,就是辰阮的笑脸好像黑了几分。
此等顺毛神功,边夫人叹为观止。
她叫人送上那一株老参,状若无心地开了口:“世子和娘娘感情真好。”
“李臻闲时,也三句话离不开你。”燕鸣梧道。他听出了边夫人话外之音,想了想也不算什么机密,便径自说道:“李臻前些日子受了伤,伤透肺腑,十分凶险。他们不敢把李臻直接送回来,要等我调令。调令我昨天已发向前线了,一来一回的功夫,他也就能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