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重生)(186)
“孤会如王妃所言,给她发信。”辰静双定了定神,含糊了“碧瑶”,“至于世子那边,就有劳王妃。贵齐国至今,内政早与辰国内政有了千丝万缕的瓜葛。她回信之前,请王妃务必稳住世子,否则,一旦辰国受了牵连,孤也难以放之任之。”
齐王妃再度向他施礼:“我自当尽力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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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辰国京都,往前线发信,怎么也要三天功夫。按说,足够了。
偏偏,偏偏。
偏不凑巧,诏令下到扶兰的时候,谢时、宋如玥正率大军追击西夷,已经四日未归。
信使只知是紧急的事,不敢耽搁,扶兰城主当即给他们指派了三队斥候,随着他们行军路线寻找。
但是,西夷草原,何其荒凉广大……终究,也是踪迹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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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一时没有收到回信,齐峣也没有醒,只是境况愈下。辰静双和齐王妃统一了口径,只对齐晟解释:“辰王妃体弱,不能起身。”
齐晟急得几乎要再闯入辰王宫一趟,理所当然,被辰静双、齐王妃软硬兼施地拖了回去。回去后,他垂头丧脑片刻,问齐王妃:“母妃,您莫非和父王一样,宁肯齐国落入外姓人之手,也不愿意把齐国交给我?”
这几日,齐王妃正身心俱疲,闻言更倦,抬眸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问,晟儿?”
“若非如此,父王为何……为何弃封地?封地本该是我的。母妃,您若非如此,父王已经这样,为何非要找宋……安乐公主,而都不过问我的意思?我早说了,上次与安乐见面,发现她与我们这些背井离乡之人,是同命相怜,或许,她一露面,就会划给我们一块封地,或许辰静——辰王就是为了不舍得划地、才宣称她体弱、把她软禁了呢?”
齐王妃早就知道齐晟指望不上,也没有太失望,耐着性子,一条一条辩驳他:“你父王的封地,说到底是大豫的疆土,是皇室的东西,何曾成了我们一家的了?你父王来辰,本就是投奔辰王妃,辰王妃出身皇室,皇帝四个子女,她是唯一尚存的血脉,如何比你不能定夺?辰王妃哪怕与你同病相怜……她尚且年轻,没有封地,就是有,难道她能将封地赠你,我大齐再迁徙一次?何况她身边只有辰国土地,莫说辰王爱重她……软不软禁,这都是她动不得的,就像我不能将你父王的封地划分给你外祖家一样,这岂非显而易见?”
齐晟仍有不甘,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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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冥冥中仿佛一切都有转机——
夜里,齐晟满心懑懑,回去就寝。
好像今日万事都不合心意,往常他回来,早有宫人替他收拾好了明亮整洁的庭院,无声退出去了。今日,大门紧闭,落叶满庭,这些宫人竟好似没有来。
“这是在做什么?”齐晟的声音一瞬就冷了:“这是在做给谁看?!”
这时候,他身边一个大宫女听了声音,怯怯从房子里露了个脸,声音瑟瑟的:“邸……邸下……”
齐晟心头火更甚,虽往日与这些宫人相处甚佳,今日却被一把火烧糊了脑袋,大步过去,厉声道:“怎么回事?如今那边乱着,你们又乱什么!”
“齐世子稍安勿躁,”房内忽然传出来一个嘶哑的、但带着笑意,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是我不请自来,吓着邸下的身边人了。”
齐晟更气,骂道:“你又是何人?既然知道这是本世子住处,在这藏头露尾,做什么文章!”
那人笑吟吟现了身,眉眼端秀,一身浓青衣裳,衬得人高挑白皙、风度翩翩,看得齐晟一愣。
“邸下面前,我何需藏头露尾?在下不才,姓宋,单名一个玠字,乃是当今皇帝长子,受封启王。”
齐晟不由得后退一步,只剩嘴硬:“启……启王,不是早就殉国了吗!”
宋玠一步步走下台阶,向他走来,最后几乎与他贴面:“本王侥幸逃得一死,惶惶已久,邸下不会说出去吧?”
齐晟退得来不及,一双眼睛不知道该看向哪儿,险些把自己淹死在那英俊的眉眼里。
他甚至忘了呼吸。
“当然,”相峙间,眼前人粲然一笑,“本王不会叫邸下白帮这个忙。邸下想要的,本王能给。”
死而复生者
“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华英道。
如今已经下了朝,辰国首辅华英、吏部白彧、并着几个重臣,忧心忡忡地挤在辰静双的书房里。
齐王的情况依然不乐观。辰静双敬重齐峣是个少见的君子,果然照齐王妃提议,暂且等着宋如玥,没对齐国动手。齐晟却坐不住了。
齐晟心里也很有道理——上次见过辰王妃,哪里像自己母妃说的那般,哪里是个拿得定主意的人了!
交给辰王妃定夺,不就是交给辰王定夺么?齐国的事,交到辰国手上,能有什么好?
他已暗暗使了不少手段,齐国不愿归入辰国的大臣们,大半都投入了他门下,隐隐与齐王的心腹们分庭抗礼。
齐王的心腹们——又以三人为首,分别是齐王妃、安玉詹、钱书仪。
齐王妃身上,颇有些辰阮式的韬光养晦。她对局势看得清楚,对该做什么心里有数,可是平日里只愿被人宠着躲懒,齐峣倒下得突然,骤变之下,她首要的是站稳脚跟,难以立刻放手施为。
安玉詹,老得不能再老,肩背驼得像一只蟾蜍,眼花耳背,虽然德高望重,但也挑不起大梁。
只剩一个钱书仪。
但是,齐晟早就看钱书仪不顺眼了。他就觉得自己父王待他比待自己还看重,父王待自己时有苛责不满,待这个钱书仪!呵!赞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