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戈(重生)(48)
朝堂下群臣激愤,谢氏早就成了众矢之的。百官以白彧为首,只等谢王妃走下王座,立刻就要将她判罪、令谢从简身败名裂、让谢氏满门万劫不复。
谢从简定定看着王座。
谢王妃护着辰静鸿站起身来,仿佛认了命,只问辰静双:“本宫多嘴,问一句。世子可有王上信物么?”
辰静双眼神一闪,但这点神色的变化稍纵即逝,谢氏连看都没有看清,便听他道:“父王从无废弃世子的谕令。没有信物,也该是我这个长子接管朝堂。”
大臣们齐声道:“请王妃步下王座,还权世子!”
辰静鸿好像有点怕,但是早就没有人把他当一个孩子爱护了。他又叫了一声,和方才一样,小猫儿一般,好像伸着嫩嫩的爪子要去勾住谁的鞋子:“王兄……”
谢王妃止住了他的话。
“世子既然没有信物——”
玉阶前,谢从简拍掌三下。
门外跑入一人,奉着东西跪到王座前。
谢王妃不敢对辰静双掉以轻心,甚至眼神都不敢错,只命辰静鸿去将东西拿来。众人视线全牵在他和那样东西上,他哭了一句:“母妃……”
“快去!”谢王妃厉喝。
辰静双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揭开绸布,举起布下面的东西,要放到谢从简的手上。
那东西金灿灿的,方方正正的——
“辰王金印!”
有人惊呼出声。
皇帝有玉玺,各封地王有金印。诸王金印,在自己的封地内,有着仅次于玉玺的权威。
辰王金印,为什么会在这里?!
“世子既然没有信物,”谢从简道:“诸位少不得要听我一言。此乃辰王金印,正是王上出京之时,亲手交给我的!王上嘱托我,若永溪京中生变,则立即拥立幼子,接掌辰国,绝除后患!王上还留有亲笔密诏在此。辰静双虽贵为世子,也要听从王上命令!”
形势阧转。
辰静双脸色煞白,看向白彧。白彧也一派始料未及的神色——整个朝堂上,都是惊诧的喘息;原本拥立“世子”之徒,发觉辰静双并非名正言顺,也摇摇欲坠,心思开始动摇。
甘元亭上前抢过密诏,展开一扫,呆了呆,怒道:“你……你既然有王上信物,为何不早些拿出?!”
“我若一早就拿出信物和密诏,今日怎能有幸见到世子呢?”谢从简道。
他虽然手操胜券,却没有笑,只是神色复杂地看向王座。
辰静双显然骇到极致,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谢王妃牵着辰静鸿,又回到了王座上。而后者怯怯抬头看着辰静双,声音可怜兮兮的:“王兄……”
“哈!”他忽然大笑一声,“谢氏想做赵高,扶静鸿为胡亥,也要问问我肯不肯做那愚忠愚孝的公子扶苏!辰地本是由皇室分封,辰恭已经谋反,他的辰王金印,还怎能作数?!至于你谢氏,倚仗的也不过是军中儿郎。谢家子孙谢青骁,率十万大好儿郎,对孟国区区两万人马都打了败仗,我看谢家也是时候让贤了!”
“如今是王上把持京中,王上谕令,如何不能作数?!孟国虽胜,也不过是一时之胜。孟国统共两万五千人马,哪堪大用!邸下,实在不必执迷不悟!”
辰国文武多是见风使舵之人,如今见谢氏有了辰王金印,他们不声张。
谢氏掌握的亲兵逼入殿内。
辰静双孤立无援,冷笑道:“谢将军今日之局布得好!”
谢从简躬身道:“都是世子赏光。”
谢王妃道:“请世子回寝宫休养。近日天寒地冻,世子便不必出门了。”
辰静双自知事败,一掸袖子,昂首走出大殿。白彧目送他出去,对谢从简道:“今日果真天寒,我勉强出行,恐怕病势又要加重。臣今日便向幼主告假,待病愈后,再重回朝堂,请幼主恩准。”
谢从简道:“白大人安心养病就是。待天地转暖,本将军自会请白大人出山。”
白彧行了一礼,不待散朝,便公然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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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白彧走出宫门,伺候他左右的小厮才问道:“爷,世子落在谢氏手里,该不会……”
白彧面色凝重,横了他一眼。
昨日,他与辰静双密谈,两人还为此忧心。辰静双:“只怕辰恭离开王都时,给谢家留下了什么信物,使我哪怕现了身,名分上也争不过静鸿。那时,若我反被谢氏钳制——”
白彧急切地看着他。
而辰静双皱着眉,忧虑地回望他:“——只得赌一把了。”
今日,这事就成了真。
站在辰静双这一边的,只一个失了势的甘元亭、一个放了权的白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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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台城里翻了天,房城也有了异动。
孟国兵寡将少,是不争的事实。谢青骁虽然死了,辰国却仍有将领驻守,谢从简更是从别处调派了兵马。据探子来报,又有三万兵马,向孟国另一座空虚的边陲小镇上去了。
宋如玥焦头烂额,不知辰台城内情势到底如何。她方才给自己上过了药,终于得了一封辰静双的亲笔信,尚未摸到裁刀,突然有人来报。
已是深夜,必是事出紧急。如今坏事总多过好事,宋如玥心里一慌,沉下了声音道:“进帐!”
“报!”传令的士兵挟着一身凛冬的寒气进来,跪地奏报:“燕国八万余大军,直奔房城而来!”
房城,是孟国属地。在辰燕这样的大国面前,孟国不过是只咬人疼些的蚊子。燕军为何弃辰于不顾,直取房城?
八万……房城守军不过剩下一万五千人,哪怕据城死守,恐怕城破也只在顷刻之间。